第80章 承志 (第2/2页)
“就是玉心曾修炼的无归山？那个传说中的人鬼交界，阴阳交汇之地？”
“正是那里。”
“好，我去！”蓝兮萤点头，满是坚定。
“带着还春图吧。”
“您……您怎么了？”蓝兮萤恍惚间看见柳珍的眼中的悲哀与落寞，那份沉重，是之前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多说无益，你去吧。”柳珍自顾自挥手离去，再不肯多说。
想她柳珍一生专习医道，救人无数，可还是一次次眼睁睁看着那些不该离去的人离去，稷元是一样，水寒山庄与火阎山庄的他们是一样，菩提宗主是一样，玉心仙也是一样……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牺牲！为什么她还是无法挽救那一个一个逝去的人！
按照图上指示，蓝兮萤一路向南。
穿过神洲，越过圣洲，深入了两大洲以外的茫茫汪洋大海。海上一望无际，辩不清方向，幸好那还春图是有灵性之物，图上有一滴水珠指引着方向，蓝兮萤凭御剑飞行之能，经历了将近半个多月的苦寻，才终于找到目的地。
瞿然觉得眼前一白，一壶眨眼功夫，已经身处于一片穷山恶水，天涯海角之地。
这是汪洋之中的一座孤峰，直插云天，还春岛是附近紧挨着山峰的一座孤岛，方圆才不足十里，岛上空无一物，连草木兽禽都难见到，唯有大大小小的湖群，星星点点散落在坑洼崎岖的土坑巨石之间。湖水是淡淡的乳色，水面泛着流光溢彩的七色光影，不知是水本来的颜色还是折射出来的光色。
低头一瞧，竟见这座小岛离海面足有千丈之高，四面峭壁，赫然便是四面断崖！
放眼望去，海天一色，果然只有无尽无垠的海和天，除此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事物，与世隔绝。
兮萤在荼蘼峰解触过苌煜的元宗法术，看着无数湖群，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她召出五张蓝色符篆，五张符自行首尾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桶状，其内有蓝色光波层层推出，片刻后，地面上大小错落的还春泉中升起一股股泉水，径往符篆中倒流，一直不见断……
没过一会儿，还春泉水流动停止，蓝兮萤把五张符篆收回袖中。
这种符是承水符，五符相合成为符器，足以能装下整个神洲的大江大河。
该拿的东西是拿到了，该见的人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蓝兮萤不甘就此离去，可是考虑到虞都城情况不容乐观，耽误不了太久，只得先作罢。
浮华剑出，蓝兮萤运功就要离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很好，我喜欢你这娃子。”
这声音太普通，又太不普通，直把蓝兮萤惊出一身冷汗！
说普通，也不过一句人言，说不普通，则是声音极其特殊，重重叠叠，听不出年岁，甚至男女。
“什么人？”
“就是你想问的人喽。”
“世外高人？”蓝兮萤想起柳珍说过，来这里能解自己的惑，“您能给我答案？前辈，请现身让蓝兮萤一见！”
“老朽无身可现，你就当眼中所见之物，尽是我吧。”
“为什么？你是什么人？”
“一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蓝兮萤一开始很诧异，不过无归山是埋骨之地，有几个孤魂野鬼，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柳珍说岛上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那是不是……
“老头儿只回答活人的问题，不回答死人的。”
蓝兮萤还没出口问呢，他就来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扼杀了兮萤心中的希望。
“这……”
蓝兮萤之所以产生希望，是因为抱有莫大期待，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玉心当年一样，再次令人复生！可是为什么，当年的他可以，如今的自己就不行呢？
“为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此乃大道，那个人已违反大道，签生死之契时他许给过冥王一个要求，而今身先死，有债缠身，再加上肉体仙身已陨灭，又以元神隔界伤人，魂魄已散。消逝于六界之中的人，你如何救得？”
“怎么会……不！”蓝兮萤内心深处仅有的一点儿火苗，就这么被浇灭了，剩下的，只有痛彻心扉。
“你二人能有这一世情缘已是不易，再纠缠不清，反而会徒生诸多孽缘，于你并没有好处。劝你不要再有此念想，世间人事总有离散，莫要执迷。”
“不！明明这一切都可以改变，都可以不用发生！”
“又走入当年的歧途了……你不是想不通那个奇怪的声音么，现在就告诉你，那正是百年前的你，百年前那个真正的你，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对往事的一场重复。”
“往事？什么往事？”蓝兮萤隐隐猜到了什么，可她不愿去信。
“你是百年后的你，事是百年前的事，这一切，本来已经是注定之事，只要你还是你，该经历的还是经历了，那么一切就不会改变，不可能改变。”
蓝兮萤反问：“既然你已通晓人事，知道一切，又有解救之心，为何不设法阻止？”
“我们没有干涉之力，变与不变，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即使强行做出一时的改变，一切早晚还是要回归正轨。无数种可能，最终还是将收束成为一种，走向命运的必然。”
“不！”不知怎的，蓝兮萤的一根心弦突然断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话已经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胡说，我不信！一切按照与原来完全相反的路走下去，难道还会重复错误，走不出这个宿命吗？”
“回到原点，只是又一次重新开始，只要景不变，时不变，人不变，心亦不变，当初如何做，此后也会怎么做，再来几次都一样。看吧，今日你我的对话，都与百年前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切莫再作此想，否则你还要重蹈你百年前的覆辙，从此永劫轮回，不可自拔。”
“自诞生之日，老朽两次与人长谈，都是与你，我们是如此有缘分，便送你一件礼物吧。”说完，半空逐渐隐现一团白色光晕，待光芒散尽，漏出来那一张白色的玉盘，如一普通盘子大小，但有三寸之厚，盘沿各开了十二孔洞，孔洞中各有水珠一滴，皆清澈透明。
蓝兮萤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柳珍的天机墨玉盘。
“天机阴阳盘，一墨一白，一阴一阳，墨盘记情，白盘忘情，合二为一，即可潇洒人生，随意去留，天机盘为十大圣器之一，随机缘失，随机缘得，今在你手重现人间，流于后世，必将广播福泽于人间，造就无量功德。”
“……谢前辈垂赐，兮萤，不会辱使命的。”蓝兮萤非常小心地把那天机白玉盘揭过，只觉足有千斤重，那上面承载着的，是她今后半生要肩负的，沉甸甸的责任！
“哈哈哈哈……”一声声狂笑渐传渐远，蓝兮萤知道，神秘前辈已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