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果 (第2/2页)
刘邦终于回头来看着这老头儿,他是皇帝,他是不会错的。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错。
“狗屁因果,朕只知道是谁把他给逼了过来,是赵士程!这就够了,别的……”
前方终于是迎来了几十匹的快马……若不是他们穿着打扮都眼熟,这里出现一队骑兵,怎么都不会是正常的。
而这些人,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赵鼎从临安派来的人。
他们进不去颍州,也有想进的,不过被金人给拦了下来,便都在安丰军这里待了下来。
如今见着了皇帝的旗帜,这些人争先恐后地、连马都不要了,直接便跑了过来。
当有一人念出了孝慈渊圣皇帝,还有皇太后的名号之时……
郭药师有些错愕……那是他曾经的皇帝陛下。
而刘邦,也总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赵士程,是在干什么。
也明白了金人来围自己,让自己咬住了他们的饵,意图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啊。”
金国人拖了这么久,根本不是在为赵士程争取时间。
他们拖的,是从北边回来的这两位。
“陛下……”
郭药师的呼喊中带着一丝忧愁,刘邦却浑不在意。
“原来,果在这儿。”
他朝着黄彦节道:
“朝中有了奸佞作祟,去与大伙儿知会一声,咱们这次回去,就是锄奸……所以行程慢不得,到了临安,每个人都有赏钱。”
黄彦节顿了顿,还是往后传令去了,反而是他身旁的陆宰……起居舍人有些担心:
“官家,咱们……锄什么奸?”
“什么是奸,咱们就锄什么。”
……
每年的正月初一,皇帝要宴请群臣。
但在宴请之前,还有个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祭祀。
祭天祭祖祭庙,这是每个君王都脱不开的职责。
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皇帝领军去了外边儿,所以本来是可以暂缓,或者官家在颍州自己摆个坛,也是一样的。
但偏偏,临安还有一个皇帝在。
赵桓虽然只做了一年的皇帝,但那也是皇帝,如皇太后所言的那般,那也是先帝亲自立下的太子,是天下百官都跪拜过的。
不管是赵鼎还是刘子羽,不管是辛次膺还是苏符,这位都曾是他们的陛下,这做不得假。
所以当太后说要让孝慈渊圣皇帝来祭天的时候……除了辛次膺之外,尽管许多人都想着反对,但赵鼎却答应了下来。
不但答应了下来,还按照为官家准备的礼数,丝毫不减的用在了赵桓的身上。
这般态度,要是说大臣们没有其他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那辛次膺来说,他与赵鼎相识多年,已经到了指着他鼻子怒骂的地步了:
“尔受秦桧之殃,只身流于九州,官家把你叫回了临安来,拜你为相……此番大恩,与昭烈帝请武侯何异?”
“而你,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
老头儿的心早都化在了皇帝的身上,而且接连化了好几次。
现在数他吵得最大声,意见也是最大。
也多亏了临安府尹不像开封府尹那般权势通天,不然的话,真不知他要做出些什么事儿出来。
赵桓穿着大裘冕,这是皇帝才能穿的东西,现在在瑞石泉前的太庙那里,已经是念起了祭天祭词来。
不知道怎的,这绍兴十二年的第一天,还在过年的时候,满朝文武却是一个也笑不出来。
待赵桓领着众臣开始跪拜起来的时候,站在那里如同鹤立鸡群的辛次膺,就显得无比的扎眼了起来。
王燮已经在名义上,有了统领三衙皇城司禁军的职责,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实实在在的是让这位原本已经半隐退的人,重新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
而见又是这个顽固的老头儿在闹事,这位王将军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什么体统,径直走了上去,又是给了辛次膺好几个巴掌。
从他跟着赵士程去临安府衙的时候,到今天为止,王燮都记不得自己打了多少次这位了。
依着他的脾气,这人早该杀了!
辛次膺也不还手,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人,赵桓在上面低声喊着‘莫要动手,’却始终不肯从台阶上下来,这隔空的劝阻,倒像是做起了戏一样。
“你这老匹夫,竟敢藐视君上!”
一边说着,王燮巴掌一直没停,打得辛次膺的头左右摆动。
但只要他一停下,辛次膺便立马恢复站直了,还是那副藐视的样子。
是的,王燮没有错怪他,他确实是在藐视。
打得王燮都累了,辛次膺嘴角流血,这老头儿才终于开口道:
“一百零七。”
“什么?”
“一百零七个巴掌,本府记得清清楚楚。”
王燮瞅着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头,终于是忍俊不禁了起来。
不怪王将军这么笑,主要是他长年都在州县上,关于临安城里的大事知道的并不算多。
若是他晓得这位便是赵官家的爱臣,说不准还会收着点,但是话说回来,赵官家又哪里会把自己的爱臣,只放在临安府尹这个位置上呢。
赵鼎轻轻叹了口气,第一个站起身来,朝着皇帝作了一揖,随后才走到辛次膺的面前:
“何苦呢?”
“这是忠臣的道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道理,就算是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这话骂得难听,是在说自己不是一个男人,赵鼎只是眼皮动了动,却仍旧固执地拉起了他:
“你就算不跪上面那位,祭祀也是该跪的。”
“跪个逑!”
辛次膺忽然破口大骂:
“这位卖了半壁江山出去,那位还在外面搭着性命去拼回来!”
“这位把自己,把他爹娘一起陷入险地,在南边的人反而可怜起他了,却不知当年是谁造就了如此局面,挨骂的却是那位!”
“现在,不下罪己之书也就罢了,反而回来抢起了那位的差事来,这是什么道理?这道理放在哪里能够说得过去?!”
见他越说越过分,而且这般大声,周围的大臣们想来是都听到了。
但听到的又何止是他们呢,赵桓在上面仍是一副关切的模样,谁也不知,在他的冕服袖口之下,早已是捏紧了拳头。
赵鼎终于是朝着几名内侍招了招手:
“辛府尹身体抱恙,先行送他回府去吧。”
辛次膺本就不想待在这里,袖子一甩,连正眼都没瞧上面的那个皇帝一眼,直接便出了太庙。
带着一身的火气,还有已经肿起来的脸颊。
才一踏出去,他便只觉得悲从中来,竟然直接在大街上喊了起来:
“陛下!陛下!”
这声音悲痛万分,喊得太庙里的众人皆是皱紧了眉。
他们都看着赵相爷,希望他能拿出个姿态来。
而另外一头,太庙对面便是大佛寺了,这里是临安对着大相国寺建的庙,香火鼎盛自是不用多说,今年又是第一天,许多人都来抢着烧那头香。
矮子和他的护卫们,也来凑了这个热闹,听见外面回来的护卫说了太庙里的事后,他却连个反应都没有。
一直等到在佛前跪了好一会儿,把心里头的话都与那佛祖说了去,这位才站起来身来:
“不用管其他,人带了过来,便已经与咱们无关了。”
一个没有权力的废帝,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完颜兀术,乃至于是金国皇帝,都没有想过他能生出多大的事端。
但只要他在宋国,那便一切都好了。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帝,另外一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只要他在合适的时间里说些合适的话……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只要表个态,那也就足够了。
现在的宋帝没有后,而这位皇帝又到了临安,不管有多少人会生出想法,但宋帝自个儿,肯定要花很多功夫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已经被惦记上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护卫来报:
“皇宫那边也是出了事……他们的皇太后,把灵隐寺的一个小和尚给叫了去。”
“有什么不妥?”
“那小和尚……好像深受宋帝的喜欢,他们的太后可能想藉由他入内宫去。”
“这些事儿与咱们都无关……你们的精力,多多放在北边!”
矮子说完,又接着道:“只要有宋帝回来的消息,咱们就要第一时间离开,这是关系你我性命的事。”
那人应了下来,刚想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张浚已经到了。”
“嗯。”
矮子点了点头,没了别的表示。
皇太后进不了内宫这事儿,矮子也已经知道了,在他看来,这是宋帝留的又一后手。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于皇太后来说,那可就太不一样了。
皇太后管不管内宫另说,现在连进都进不去了……这是这些日子,让韦太后最难安、最气愤的地方。
所以当有人说有个小和尚经常出入内宫的时候,她便想要看看。
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这小和尚进得,自己却进不得的话。
那她自然会有很多、很多的话儿,给自己的儿子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