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地府的公务 (第2/2页)
等他死了以后,
看见下棋,
又忘记了自己还有机遇,
转生阳世为人物。
这不是说,
他所嗜好的比生命还重要不?
然而嗜好像这种程度,
还没有学得一手高棋,
只能让九泉之下,
多个不愿再转生阳世的棋鬼罢喽。
实在是可悲得邪乎。
(四)
你对下属是从严要求,
不得徇私,
乱了地府规矩。
某巡抚的父亲,
早先在南方做总督,
去世已经很久。
一天夜里头,
巡抚梦见父亲来,
脸色哀伤恐惧,
对他语:
“我一生没多少罪恶,
只有一旅边防军伍,
不应当调遣派出,
而错误地调遣派出。
途中遇上海寇,
全军没覆。
现今他们告到判官那里头,
阴司里的刑罚残酷歹毒,
实在叫人害怕畏惧。
阎王不是别人,
明天有个经历官员干部,
押送粮草来,
那人姓魏,
他就是判官人物。
你要替我哀求他,
不要忘了喽!”
巡抚醒来后,
觉得这事很奇趣,
心里不很相信,
感觉不靠谱。
刚又睡下,
又梦见父亲来此处,
让他一定照说的去应付,
还说:
“父亲遭遇灾苦,
还不铭记在心头,
怎么把它当作妖梦,
置之不理处?”
巡抚醒来后,
越加感到这事奇异之处。
第二天,
巡抚留心查看名册,
果然有个姓魏的经历,
转运粮草第一个来到,
巡抚立刻传话叫他进屋。
叫两个衙役人物,
把他按到座上,
随后,
按拜见官长的礼序,
向他叩头。
叩拜完毕,
直挺挺跪在地上,
两眼垂泪直流,
把梦中的事务,
向魏经历说出。
魏经历不承认自己是判官,
巡抚趴在地上不起身躯。
魏经历才语:
“是喽!
有那样一件事务。
但是阴间的法律,
不像人间昏暗不明,
可以上下联手,
串通作弊,
恐怕我无能为力,
没法帮助。”
巡抚苦苦哀求。
魏经历无可奈何,
就应许。
巡抚又请求办理迅速。
魏经历反复筹谋,
考虑没有个安静的地方,
处理这事务。
巡抚请求,
把接待宾客的公馆,
清扫出来让他用途。
魏经历同意后,
巡抚才从地上站起身躯。
又要求审理时跟去看一下,
魏经历不许。
他再三要求,
才答应他去,
嘱咐:
“到了那里不要出声。
阴间刑罚虽然残忍,
可是与人间不同,
一处治就像死喽,
其实没死去。
如果你看见了什么,
千万不要惊怪出语。”
到了夜里头,
巡抚藏在公馆的一旁处,
见公堂台阶下,
受审的犯人,
断头的,
折臂的,
乱纷纷不计其数。
在一块空地上头,
放着油锅一口,
几个人在油锅下,
烧起火喽。
忽然看见魏经历穿着官服,
走出,
坐到大堂上头,
神气威猛,
和白天见的大不一样模。
那些断头折臂的人物,
一齐趴到地上头,
同声叫喊冤枉。
魏经历语:
“你们都是被海寇杀害的人物,
冤有头债有主,
为什么乱告官长干部?”
众鬼大声喊语:
“怎么叫诬告!
按规定我们本不应该调遣!
我们是被错误调动后,
和海盗遭遇,
没有援兵,
没有粮草,
缺乏作战经验,
孤军深入,
最后才遭到杀害死去。
全军无一幸免人物!
这是谁给我们造成的灾苦?
不怪他我们怪谁去?”
魏经历又多方,
为巡抚的父亲解脱罪误。
众鬼大声叫冤曲,
乱成了一锅粥。
于是,
魏经历叫过鬼卒,
语:
“可将那个官放到油锅,
稍微炸一下,
于理也是应当之举。”
看魏经历的意图,
似乎想借此平息一下众鬼的怨怒。
当下立刻就有两个恶鬼,
把巡抚的父亲押出,
用锋利的钢叉刺入他的下腹部,
把他整个人叉了起来,
猛地丢到了油锅里头,
溅起无数颗金黄的油珠。
老父疼得大叫,
在油锅里不停地挣扎,
皮肤很快就起了许多血泡,
然后溃烂,
鲜血直流,
连血肉和骨头都露出!
巡抚见此情景,
心里又惊又痛,
眼前可是生养自己的生父!
儿岂能见父受苦,
而不为所动乎?
他无法忍受,
不觉脱口喊了一声:
“不要,
呜呜!”
刹时,
庭中寂然无声,
眼前的一切,
顿时化作青烟一缕,
都不见踪处。
巡抚惊叹不已,
悄悄地回去。
天明之后,
巡抚去看魏经历,
见他已经死在公馆里头。
原来,
你听说魏经历作为地府判官,
有徇私舞弊之举,
便责令对其进行罚处。
(五)
有个叫聂鹏云的人物,
和妻子感情甚笃。
妻子得病死后,
他整天悲哀,
掉了魂样模。
一天晚上,
他正在屋里闷坐着,
妻子忽然推门进屋。
他吃惊地问语:
“你怎么来喽?”
妻子笑语:
“我已成了鬼物,
被你深切的哀悼感动不休,
哀求地府府主允许,
来跟你暂时相聚。”
聂欢欣鼓舞,
拉着妻子上床歇休,
觉得与她生前并无异处。
从此日夜往来交流,
转眼一年多久,
聂也不提再娶媳妇。
族中弟兄怕他断了后,
私下劝他再娶。
聂听从劝谕,
聘了一个良家妇女。
但他怕鬼妻不高兴,
保着密,
不让贵妻知乎。
不久,
到了迎亲的日头,
鬼妻知道了这事务,
责备他语:
“我因为郎君讲夫妻情趣,
才冒着在阴间受责罚的风险,
来与你相聚。
谁知你不坚守诺言,
情义深厚,
原来就是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
聂说这是族人的意图。
鬼妻总是不高兴,
没跟他亲热就走。
聂觉得可怜,
可是实现了再娶,
也觉宽慰之举。
新婚之夜,
夫妇都睡下后,
鬼妻突然进屋,
从床上用巴掌扇新媳妇,
并大骂不休:
“你怎么敢占我的床铺!”
新媳妇起身和她撕打一处。
聂吓得光着身躯,
蹲在床上,
一个也不敢保护。
一会儿,
鸡叫天亮,
鬼才离去。
新媳妇怀疑聂的妻子,
并没有死去,
责备丈夫骗了自己,
想上吊自尽亡故。
聂对她讲了缘由,
新媳妇才信是鬼物。
天黑鬼就来,
新媳妇吓得躲开去。
鬼也不再与聂同床铺,
只用指甲掐他的肉,
再就是对着蜡烛,
气呼呼地用眼瞪他,
也不说什么话语。
聂甚是发愁。
邻村有人会驱鬼术,
削桃木橛子,
楔在她坟的四角上头,
才不闹鬼喽。
(六)
有个叫李久常的人物,
出生于山东临朐。
有一次他带着酒食野游,
见一股旋风,
呼呼响着旋转过来,
便很恭敬地把酒,
洒在地上祭奠,
尊崇有度。
后来他因为有事务,
到某个地方去,
看到路边有一处很宽广的庭府,
殿阁恢宏壮武。
一个青衣人从里面走出,
邀请他进去。
李生坚决推辞不去。
青衣人拦住他的去路,
很殷切地邀他进屋。
李生语:
“我向来不认识您,
是不是认错了人喽?”
青衣人语:
“没认错人物。”
便说出李生的名呼。
李生问语:
“这是谁家之处?”
青衣人回复:
“进去,
您自己就会知乎。”
李生进去,
过了一层门,
见有个妇女,
手足钉在门板上头。
走近一瞅,
竟是他哥哥的媳妇。
他有个嫂子,
臂上生恶疮,
已经一年多不能起床喽。
李生心想她怎么能到这区域。
转而怀疑青衣人招他进屋,
没怀好意图,
心里畏惧,
便停住了脚步。
青衣人催促,
才又往里走。
到了大殿下,
见上面坐着一个少年人物,
衣冠饰服,
像是帝主,
样子很威严有度。
正是你这位地府府主。
李生跪伏在地上头,
不敢抬头再瞅。
你命令青衣人物,
把李生拉起来,
安慰他语:
“不要畏惧。
我因为过去,
吃过你的酒食,
想跟你见面,
表示感谢之举,
没有别的事务。”
李生这才放了心,
然而终归不知,
是怎么个缘由。
你又语:
“你不记得在田野里头,
酹酒祭奠的时候?”
李生顿时醒悟,
知道你是神主。
便叩头:
“刚才见我嫂子,
受这么严厉的刑处,
骨肉之情触,
心里实在悲苦。
乞求大王能可怜饶恕!”
你语:
“她太悍妒,
应该得到这种惩处。
三年前的时候,
你哥哥的妾生孩子时候,
肠子盘绕而下,
你这个嫂子,
竟暗暗把一根针头,
刺在妾的肠子上头,
使妾至今脏腑常痛,
难以忍受。
这种做法,
哪还有点人性之举!”
李生再三哀求,
你这才语:
“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头,
已对她予以饶恕。
你回去,
应当劝这个悍妇,
痛改以前的恶行之举。”
李生谢过你后,
往外走,
一看门板上钉着的嫂子,
已经不见踪处。
李生回家去看嫂子,
嫂子躺在床上头,
疮口流出的血,
殷透了床铺。
当时正因为妾做事不合她的心图,
她正在对妾诟骂不休。
李生就劝她语:
“嫂子不要再这样了!
今日的痛苦,
都是缘于平日的嫉妒。”
嫂子生气地话语:
“小叔这么个好男主。
屋里的小媳妇,
又贤慧得像孟光,
任郎君东家眠,
西家宿,
而不敢出一声语。
就算是小叔,
有最好的夫纲,
也用不着你来替哥哥,
降伏我这老太婆人物!”
李生微笑着语:
“嫂子不要发怒。
我若说出真情,
恐怕你想哭,
都来不及喽。”
嫂子语:
“我既没去,
偷西王母笸簪中的线,
又没和玉皇大帝的香案吏属,
眉来眼去。
心怀坦荡,
哪个地方用得着哭!”
李生小声语:
“你用针刺在人家的肠子上头,
该当何罪罚处?”
嫂子突然变了脸色,
就问这句话的来由。
李生便把在阎王殿前看到的情形,
和你说过的话语,
告诉了嫂妇。
嫂子听说后,
吓得不住地颤抖,
泪流满面地哀求:
“我不敢喽!”
啼泪还没干,
就觉得疮痛顿时停住,
过了十天就已痊愈。
从此她立改以前的恶举,
于是人们都称赞她贤淑。
后来妾再生孩子的时候,
肠子又垂下来,
针还仍然刺在上面。
把针拔去以后,
妾的腹痛病才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