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问奴归处 (第2/2页)
即‘清明’就是指时节;
‘行人’自然走在‘路上’,
骑马、坐轿、乘船都不叫行人;
‘酒家何处有’,
已含蓄‘借问’之意;
雨天问路,
碰到谁就问谁,
不必专向牧童问语。
因此,
以小女子愚见,
全诗拟为,
‘清明雨纷纷,
行人欲断魂。
酒家何处有?
遥指杏花村。’
望大人们多多指出。”
话语刚落,
曹宣教拍手称誉,
语:
“我也借本朝明州大诗人汪洙,
一首五言诗《喜》:
‘久旱逢甘雨,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请严子赐评,
何如?”
严蕊笑语:
“诸大人不要戏弄于我,
今日班门弄斧,
实在有愧,
给大人添笑料喽。”
她思量了一会,
道:
“此诗中‘久旱’指代不明,
是几天、几月,
还是半载、一载?
不如前面加个‘三年’,
显得雨水来之不易之举;
‘他乡’是指外村、外府,
还是外省、外国?
不如前面加个‘千里’,
相逢故交尤其难得;
洞房花烛人人有份,
‘洞房’前面加个‘僧尼’,
则更为特别稀奇;
年轻人赴试,
本科不中还有下科,
‘金榜’前面加个‘老来’,
因赴试机会不多,
一朝得中其乐无穷趣。
由此可见,
全诗拟为:
‘三年久旱逢甘雨,
千里他乡遇故知,
僧尼洞房花烛夜,
老来金榜题名时。’
皆为戏谑,
请诸大人批评指出。”
满座皆惊,
称赞不休。
同年七月初七夜,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纪念日
郡斋开宴酒。
唐太守的一位朋友,
谢元卿应邀列席相聚。
谢元卿是位豪士,
久闻严蕊大名,
今宵听罢严蕊演奏的词曲,
兴趣盎然,
边饮边赞誉:
“严子真是天下奇女!”
遂对唐仲友语:
“太守屡提严子长于词赋,
今晚可以当面一试否?”
唐仲友语:
“可以,
任凭仁兄赐教。”
谢元卿语:
“甚好,
便以《七夕》为题目,
以小弟之姓为韵,
求严子赋一词,
某则幸甚之举。”
严蕊即席欣然应许,
命笔《鹊桥仙·碧梧初出》。
“碧梧初出,
桂花才吐,
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
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
耕慵织倦,
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
指天上、方才隔夜。”
谢元卿敬佩之极度,
为此心醉,
换酒杯为大碗,
连饮两大碗,
酌满第三碗时候,
语:
“还望严子赏个脸,
分饮此酒,
以见小生之诚意图。”
严蕊二话没说,
执碗分酒,
一饮而尽入肚。
谢元卿仰天笑语:
“严子才气侠义全俱,
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某自愧不如。
若能亲沾芳泽,
今生足!”
严蕊羞涩地低下头:
“先生过奖,
小女子哪有,
像先生所说那样模……”
两人情意绵绵,
何况有唐太守撮合,
谢元卿称心如愿,
是夜便留宿在严蕊家里头。
谢元卿对严蕊十分趁怀,
留连半年度,
花尽银两,
方依依不舍离去。
(五)
相传陈亮觉得赵娟甚为俏趣,
色艺虽逊于严蕊,
但另有一番情趣。
陈亮豪爽无比,
视金钱如粪土,
毫不吝啬,
赵娟未曾遇见过如此富豪子女,
对其百倍趋承,
两人意合情投,
均意娶嫁。
赵娟只因自己为官身,
担心无法落籍之苦。
陈亮语:
“唐太守与我是同乡朋友,
落籍之事包在我身上,
尽管放心入肚。”
唐仲友为赵娟落籍时候,
他心想“小小年纪,
入世浅出。
她哪里晓得陈亮家中空虚,
近日挥金如土,
这资是我所赠予。”
也许他一时出于好心说出:
“你嫁与陈亮,
要经得起冻饿之举。”
赵娟是个聪明人物,
一听五色无主。
唐仲友出于好意,
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头,
继而给赵娟批了脱籍文书。
赵娟见了陈亮,
冰凉言语。
陈亮遂追问赵娟何故,
赵娟语:
“太守说嫁到你家里头,
就要有忍冻挨饿的备筹。”
陈亮一听,
火冒三丈,
认为唐仲友是在背地耍人之举。
陈亮不与赵娟解释,
也不与唐仲友辞别,
竟独自到婺州找朱熹这大人物。
此时朱熹任浙东提举,
陈亮向他说明自台州来,
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出。
朱熹听罢默然长久,
觉得唐仲友自恃才高,
却不该如此贬低他人物。
但又看陈亮怨气满腹,
也许在搬弄是非之举。
一转念,
背后之语,
未必为真事务。
决定亲去台州,
了解实处。
后续,
台州知府唐仲友,
为严蕊、王惠等四人落籍,
回黄岩与母居住。
同年,
浙东常平使朱熹巡行台州,
时高炳如为唐部下,
才不如唐仲友。
朱熹来台州,
高炳如即去诉苦。
此时,
楼钥为台州府添差通判,
此人厚德美政,
朱熹向他了解唐仲友的所作所为,
楼钥中肯评语,
并劝朱熹宽容待处。
当唐仲友得知朱熹到台州,
慌忙去迎接,
已迟了些时候。
朱熹验证了陈亮的话语:
“果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头。”
当日索取州印,
交付于郡丞,
说语:
“太守不称职务,
听候置处。”
听闻严蕊去黄岩探母,
即派吏至黄岩,
在郑奭家追到严蕊,
收监入狱。
又因唐仲友的永康学派,
与朱熹的理学不对付,
朱熹连上六疏弹劾唐仲友,
见他与严蕊走得近乎,
便借“居官不存政体,
亵昵倡流,
有伤风化”为罪名之一,
弹劾他,
并将严蕊收监入狱。
(六)
朱熹以为唐仲友倜傥风流,
与严蕊必定有不轨之举。
严蕊身单柔脆,
一拷问即会招认出,
与太守通奸实务,
则可参奏唐仲友罪举。
谁知严蕊的苗条身躯,
犹如筋钢铁骨,
系狱月余,
任凭杖笞鞭打,
遍体鳞伤,
严蕊始终一语不及太守,
只道出:
“弹唱吟诗侑酒有,
别无他事务。”
朱熹无奈,
只好将她痛杖一顿,
一边发严蕊去绍兴府审问,
一边写本参奏。
严蕊在监狱吃尽苦头,
押至绍兴府。
绍兴太守,
也属程朱学派,
一见严蕊姿色,
便道“有色必无德”,
进行严刑拷打,
她遭手足夹棍,
几番昏死去。
任凭被打得遍体鳞伤,
体无完肤,
严蕊还是咬紧牙关,
不愿屈服。
朱熹便通过狱吏劝诱她:
“你何不早招供,
招认了犯淫,
最重也就是杖罪,
况且你已经断过杖,
罪不重科,
何为受此严刑之苦?”
严蕊道:
“我自己只是一个低贱的歌女,
纵使真的与太守,
有越轨之举,
判刑也不至于死罪之举。
然事情有则有,
无则无,
岂为保身躯,
信口诬陷士大夫?
我宁可死去,
要诬害他人物,
断然不可取!”
狱吏肃然起敬,
把话告之太守。
太守是奉朱熹之意,
只好吩咐再痛杖,
押回监狱。
此事朝野议论不休,
震动宋孝宗,
孝宗认为唐仲友和朱熹两人物,
是“秀才争闲气”,
让二人平调他处。
也幸亏王淮从中帮助,
唐仲友避免了一场风波事故。
朱熹免去了浙东提举,
严蕊无端地坐了两个多月的牢狱,
方释放回台州。
知情者无不为严蕊抱不平,
连学术上支持朱熹的谢深甫,
探亲回临海时候,
说出“朱子冤了严蕊也”的话语。
严蕊的冤案震惊朝野,
传到宋孝宗的耳朵里头,
他亲自宣布,
为严蕊平反,
昭雪冤屈。
孝宗语:
“若偏听一面之词,
这侠骨才女的冤屈,
何处申诉。”
岳飞之子岳霖,
接任浙东提举,
巡视台州,
众妓贺祝。
岳霖知晓严蕊受刑蒙冤屈,
甚为同情,
对严蕊语:
“严子侠义、词翰皆闻名于世,
今你把自己身世做成词诉出,
我为你作主。”
严蕊领命,
口占《卜算子·不是爱风尘》词句。
岳霖听罢后,
无限感语:
“严子果真才女。
字里行间流露出从良之意图,
我为你脱籍从良,
自此自由。”
说罢取过妓籍,
除了严蕊名呼。
严蕊再三叩谢。
在黄岩县作拦头的周召,
听到妹妹脱籍,
即与母亲一道来台州,
接严蕊回黄岩老家故土。
(七)
是年度,
有好些豪富人物,
闻其名呼,
爱其样模,
重金求嫁娶,
严蕊都未动心府。
谢希孟、赵师端一同考上进士后,
谈起当年在东湖,
与严蕊相识,
今落籍未曾出嫁,
想为其做件好事务。
有一位赵宋宗室人物,
因丧妻伤情,
日夜悲切,
别处多不肯去。
谢希孟、赵师端说到严蕊家里头,
才肯同来此处。
严蕊见此人满面戚容,
问知为苦丧偶之故,
晓得是个有情之人物,
关在心里头。
那宗室也慕严蕊大名呼,
倾心来往多时候,
彼此好感,
基本定局。
再过月余,
赵师坚便把严蕊娶进屋,
纳她为妾妇。
后来严蕊,
又为赵家生下子女。
严蕊虽然没有得夫人、县君之荣誉,
但宗室自娶严蕊之后,
深为得意,
没有再娶,
夫唱妇随,
遂成圆满归宿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