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绛娘与谢女 (第2/2页)

眼前只有一片蔚然的桃林区域：

桃花灼灼，

缀满枝头，

微风吹来，

清香袭入，

让人疑是误进桃花源里头。

沿着桃林间的曲径往里走，

在一小片空隙中，

有一竹篱围成的小院，

院落雅洁简朴。

院中住着三楹茅屋，

全用竹板茅草搭筑，

简陋却整齐极度。

你心语：

“何方高人物，

隐居在如此别致的地区。”

墙上头，

写着一首“咏梅”五言绝句；

“素艳明寒雪，

清香任晓风。

可怜浑似我，

零落此山中。”

诗句一定是这里的主人所书。

这时，

少女托着茶盘从厨房中走出，

她落落大方地走向你，

见对方正凝视着墙上的诗句，

似乎在品读。

她会心地嫣然一笑，

轻轻地唤一句：

“相公，请用茶歇休。”

你从思索中转过神来，

见少女正向自己走来，

粉白透红的脸上头，

秋波盈露，

不施脂粉的扮束，

素净的布衣服，

更加衬托出少女的纯真和灵秀，

宛如一朵春风中的桃花，

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风流。

一时间，

你竟然有些看得怔住，

少女似乎察觉了你的心府，

迅即垂下眼帘，

一份娇羞，

把她点缀得更加动人心府。

你不由得心旌摇曳，

险些儿难以把持住。

但毕竟是饱读诗书，

通情识礼的举人物，

你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不致于在少女面前失态失语。

你礼貌地接过茶杯，

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故作镇定地表明自己的姓氏和乡土，

接着又十分客气地问语，

少女的姓氏及家属。

少女似乎不愿多提这些，

只是淡淡地话语：

“小字绛娘，

随父亲蛰居此处。”

并不提及姓氏和家世，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故，

你自然也就不便多问几句。

然而墙上的联句，

桌上的诗句，

以及眼前的人物，

这一切所透露出，

这茅舍之主，

必有一番不凡的来路。

你的心目中形成了一团迷雾，

但既然人家不愿多交流，

你也就只好搁到一边处。

（五）

你们三人在屋里头，

静默了一会后，

你将话题转到景物上头。

你大赞此地景色雅优，

犹同仙域，

是游春不可多得的好地域。

少女只是听他高谈阔论，

含笑颔首，

似是赞誉，

却并不话语。

说到春天，

你诗情大发，

又对古今着名的游春诗句，

品评了一番，

最后话语：

“花开堪摘直须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说完，

你意味深长地望着绛娘，

等着她的回复。

灵慧的绛娘，

当然明白你的意寓。

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头，

面对着你这样一位，

风华正茂，

轩昂气宇，

又才情逼人的少年郎，

又怎不叫她情窦初开的心里头，

春意荡流？

但知书识礼的少女，

怎敢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

敞开自己的心府。

她坐在那里含羞不语，

两片红霞染上了面颊，

偶尔用含情脉脉的目光，

向你一瞅，

一碰到你的目光，

就迅速地敛收。

更加怯羞，

望定自己的脚尖处，

益显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模。

面对少女的无措，

你也不知如何交流。

你饱读圣贤书，

不可能做出更热烈、更轻浮的措举。

那时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一对未婚男女，

能够端茶递水，

独处一屋，

已属破格之举。

在乡村僻野尚且说得过去，

若在城里头，

则是大逆不道之举。

两颗年轻而挚热的心，

在春日午后的暖阳中激荡不休，

彼此都被对方深深吸引住。

谢丫头，

在一旁左瞅右瞅，

然后冷不丁说了句：

“师母，

你真俊秀！”

少女闻言，

一脸娇羞。

眼看着太阳已经偏入，

西边的山坳，

你只好起身，

恳切地道谢后，

带着谢丫头，

恋恋不舍，

辞别少女。

少女把你们送出院门，

倚在柴扉上头，

默默地目送着你渐渐走远。

你也不时地回过头，

来张瞅，

只见桃花一般的少女，

映着门前艳丽的桃花，

一同在春风中摇荡，

心中叹语：

真是一副绝妙的春景图！

但少女眼中无限的眷恋，

你却已看不清楚。

春日里一次偶然的相遇，

在你和绛娘心里头，

都激起了圈圈爱的涟漪图。

然而，

男女之情，

对男性来说是生活中的一些点缀，

在女性却是生命的全部。

（六）

自从你离开以后，

绛娘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翩翩少年郎的影束，

日日夜夜盘桓在你脑海里头，

让她朝思暮想、

魂牵梦驻，

但这一切，

她又不能对任何人话语。

而你回到城主府，

教育谢丫头读书，

心思不复他顾。

寻春巧遇绛娘一事务，

只能暂搁脑后，

不敢再去思虑。

时光如流，

转眼到了第二年度。

春天时候，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晴日气候，

你望着城中绽开的桃花，

不由地触景生情愫，

回忆起去年春天的城南旧曲，

感情的烈焰在你心中升腾出。

在无法压抑的冲动里头，

你带着谢丫头，

抱着兴奋急切的心绪，

一路快行来到城外头，

寻找往日的旧梦情曲。

一路上花开如旧，

瑞气依然宜人物，

但这一些景物，

都已唤不起你的兴趣。

他心里头，

只有那片灿灿的桃花中的娘姑。

寻寻觅觅，

终于让你找到了那幢茅屋，

但见一切如故，

好象那一次春日艳遇，

就是发生在昨天时候。

走近院落处，

里面寂静无声语。

你隔着竹篱高呼：

“小生踏春路过，

想求些水喝歇休！”

他重复着上一年的言语，

期盼着去岁的那幕，

再次上演出。

许久，

都不见少女，

开门走出。

他唤了几声：

“绛娘！

绛娘！”

除了些许微弱的回音外，

并无应答之语。

再定睛一瞅，

茅舍门上静静地挂着一把铜锁物，

宣告着主人已不在此处。

顿时，

你觉得如一瓢冷水浇头，

火热的心凉了大半有余。

推开柴门，

你枯坐在院中桃花树下，

缤纷的花瓣落了你一衣服，

仍不见少女归屋。

又是夕阳西斜的时候，

你讪讪地从窗棂中取出笔墨，

怅然地在房门上头，

写下七绝一首，

这就是唐末诗人崔护，

那首着名的“题都城南庄”诗句。

你城南访旧，

没能见到绛娘这娘姑。

回家后，

心里一直放不下来，

脑子里不断地问语：

伊人究竟到哪里去？

——扫墓？

探亲属？

郊游？

甚至是出嫁为他人妇？

你想来想去，

绛娘的倩影，

时常萦绕在心头。

于是，

数日之后，

你再度前往城南寻访该处。

这次，

你熟练地找到了茅屋，

尚未走近，

远远地就听到茅舍里头，

传出了阵阵苍老的痛哭。

你心中一紧，

连忙加快脚步，

赶到茅舍前头，

高声询问何故。

片刻之后，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颤颤巍巍地走出，

泪眼模糊，

上下打量着你问语：

“你是马骥不？”

对老汉知道自己的名乎，

你有些讶异，

你点头：

“马骥是吾。”

老汉一听，

悲从中来，

哭语：

“你杀了我女！”

你惊诧莫名，

急忙询问：

“敢请老丈说明缘故！”

老汉涕泪横流，

哽咽地述语：

“爱女绛娘，

年方十五，

达理知书，

待字闺中，

自从去年清明见了你，

日夜牵肠挂肚，

只说你若有情，

必定来访再度。

她等过了一天又一天，

春去秋来，

总不见你的踪处，

她朝思暮想，

恍然相思苦。

时过一年度，

本已将绝望，

前几天到亲戚家小住，

归来见到门上你所题的诗句，

痛恨自己错失良遇，

以为今生不能再与你相遇，

因此不食不语，

愁肠百结，

这然一病不起，

先我而去。

难道不是你杀了她不？”

（七）

听了这番哭诉，

你仿佛横遭雷击，

一时被震得不知何如。

萍水相逢处，

痴心女子竟用情如此深厚，

怎不让你痛彻肺腑！

你呜咽语：

“去年路经贵府，

口渴求饮，

承蒙小姐赐茶歇休，

日前再来寻访不遇，

怅然题诗而返，

不料竟意出这样的变故，

绛娘若亡故，

晚生也不愿偷生喽！”

你边说边奔入内室，

抱住断气不久的绛娘，

声嘶力竭地呼语：

“绛娘休走，

我随你而来喽！”

你一边摇晃着绛娘，

一边大声喊呼，

泪水流满了绛娘的面谱。

也许是你的精诚之举，

感动了苍天，

也许是你的真情，

唤醒了绛娘的心府。

这时候，

绛娘竟然悠悠地醒苏。

双目微启，

唇角微动，

似乎认出了你，

自己把脸深深埋进你的怀里头。

老汉见了惊喜万分，

急忙备好姜汤米浆，

慢慢给绛娘灌下肚。

就这样，

多情的绛娘，

居然从黄泉路，

又走了个回头。

随后，

你回到梨花城主府，

依礼行聘，

择一吉日将绛娘娶进屋。

绛娘的父亲，

也经你在梨花城主府，

予以妥善的安处，

得以颐养天年度。

你娶了绛娘这位媳妇，

情深意厚，

美慧贤淑，

心中自是美不胜收。

谢道韫这小丫头，

也是一口一个“师母”，

叫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