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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旧时代的残影 (第2/2页)

自从邱桑人把国王扔出宫廷,建立【橘子议会】,改名首都阿尔伯丁为兰斯台特,邻居们大为震惊,人人自危。

国王和贵族总算从舒服的座椅上站起,试着去理解学者天天念叨的思想。

炼金术加速了生产速度,给平民媲美血脉斗师的力量,还废除了出身论,给君主制的统治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邱桑是第一个引进炼金术的王国,也是第一个被炼金术弑君的王国。

国王们加急了解这项闻所未闻的新技术,下令驱逐、杀死、破坏国内的炼金术师和炼金设备,以防惨剧重现。

支持国王的人们就是“保守派”或“保王党”;支持炼金术师的人们则被称为“变革家”或“激进派”,他们还自称“新贵族”,寓意是带来变革的人。

依兰的革新派比较温和,认为依兰可以保持君主制,但要建立一个“议院”。该议院对宪法有一定修改权,成员由50%的贵族和50%的平民组成。

离经叛道的提案起初遭到了国王的怒火,他把胆敢提到“议院”的大臣抓起来绞死,导致莱茵城以及周边地区大面积的抗议和罢工。

后来克里克公爵提议,让革新派存在吧,这种精神象征令平民有盼头,更温顺、更努力。

于是,国王忍下了革新派,任由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政治势力,宫廷里越来越多的声音要求国王建立议院,分出一部分的权力。

时间回到过去,彼时的依兰深陷封建割据的苦恼,无法集权于布若塞尔宫廷。

星月历1143年,邱桑内战尚未分出结果,依兰王国的维洛亚·洛森堡亲王却力排众议,引进全自动化炼金术,在葛汉特建立工厂,请邱桑人向民众科普知识,一副想在依兰大肆推广这种魔鬼把戏的架势。

一石激起千层浪,依兰上下震惊,平民和服务者阶级欢呼雀跃,收拾行囊移居到了葛汉特;大多贵族不屑一顾。

两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葛汉特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她的财力、人力和资源的报告超越了身为依兰心脏的莱茵城,人口甚至突破了一千万,比现在的莱茵城还要多。

不仅是本地民族,还有大量外国移民慕名而来。

随着葛汉特的扩张,推举维洛亚·洛森堡当国王的声音在依兰的大街小巷传唱。

他既有旧贵族们热爱的高贵血脉,又有吸引平民们的远见。

听闻消息的国王暴怒,可他的声望和支持者跟洛森堡亲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有克里克家族和伊芙琳家族的帮助也无力抗衡。

直到星月历1145年。

一场瘟疫摧毁了葛汉特,命运的天平偏向了托因尔。

那是一种传染速度快得吓人的疾病,一人感染,整个城镇基本被宣告死刑。

病人最初是脱力、嗜睡、没有胃口,慢慢皮肤发灰,长出红色的斑纹,如同有生命般蚕食着血肉,三到七天之内必死无疑,死状极度凄惨。

引用那本历史书的原话:死者全身干瘪,所剩无几的皮肉如同柔软熟透的果实,骨头不似骨头,混在一起,七窍流出浓浓的血色浆糊,关节以诡异的姿态扭曲弯折,宛如古代神秘而令人心惊的自虐式祭祀舞蹈。

葛汉特城内,死去之人每天以千为单位,以至于城北的乱葬坑每一寸都埋了尸体。

人们从来不知道葛汉特有这么多人。

出身好点的人,花点钱草草把自己葬了;出生不好,走着走着便倒在路边死了,有人收尸才能入土,没人收尸等风化都见怪不怪。

家畜跑出围栏,农田无人打理,人们像《黑羊》记叙的那般大开门户,任人随意进出,杀人者放肆自如,强盗小偷屡见不鲜,饕餮客大吃大喝,色鬼夜夜笙歌,流浪汉抢劫病人。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这片土地,依兰最繁华的城市迅速沦为十室九空的死城。

神殿对瘟疫束手无策,神职人员自身难保,至今没有做出合理的解答。

没等神官们研究完,着名的【葛汉特大屠杀】正式爆发。

国王宣布,瘟疫是洛森堡家族研究魔鬼力量,并大肆鼓动的后果,必须进行讨伐。

只要将罪魁祸首斩首,这场神罚自然落下帷幕。

此言一出,贵族们倾巢而出,大半个依兰率兵进攻葛汉特。

或许他们曾在王权争端中是推波助澜的一方,可没人拒绝得了掠夺葛汉特这块肥肉的诱惑。况且,贵族们害怕一旦自己的行动落后于其他人,等同于他们的家族永远地落后于时代了。

葛汉特的实力在肆虐的瘟疫下已经十不存一,面对贵族联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然后,当大部分贵族联军刚抵达葛汉特时,国王陛下发布了一条法令:

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无论出身,无论贵族、民众或者——尤其炼金术师——把葛汉特境内的所有人杀光,不留活口。

这是阻止瘟疫扩散的最好办法。

由此,【大屠杀】得名。

后世的历史学家一直对国王的决策褒贬不一,但陛下本人和亲王同归于尽,瘟疫戛然而止,因此他们不敢说得太过分,生怕被扣上“异教徒”的帽子。

愤怒的王子们烧了狮心庄园,追杀起洛森堡家族。

介于疯狂的舆论和衰弱的亲王势力,贵族们不再阻止,任由他们杀光、吊死洛森堡家族最后一滴血脉,终结了长达300年的王权争斗。

至此,洛森堡的故事落下帷幕。

理应如此……

“他们忽略了一个地方。洛森堡家族有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一直放在修道院抚养,当托因尔们想起此人时,修道院声称他去世了。”易来哲·洛森堡用迷人的嗓音说,“实际上,他被米德尔顿伯爵带走了。”

“弗拉芒领主?”亚伯问道。

“没错。伯爵先生将他抚养长大,企图逆风翻盘。可惜,他先天缺陷,二十多岁就病死了,留下一名女婴,就是我的母亲。”

“她还活着吗?”

话音未落,亚伯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突然有了这么多蠢问题。

“希望如此。”易来哲的表情颇有深意,“母亲17岁时和现任的弗拉芒伯爵生下了我。当时她实在太年轻、太向往自由的爱情鸟了。长久的相处中,她爱上了她的家庭教师。”

亚伯有种不详又恐惧的预感。

“那位先生,说来也巧,正是刚刚跟我交谈的人,依兰宰相科尔·扬克大臣。”

亚伯震惊得瞪大眼睛,脸色精彩得五颜六色。

“千万不要怪罪我的母亲,他在她的头脑中储入第一批宝贵思想,并上打上了他的品性的烙印。她当然选择和情人私奔,翻越了斯卡伦特山脉。我的扬克先生却出于对依兰、对国家和洛森堡姓氏的尊重与热爱,中途折返,回到我的身边。”

“别再说了……”

“有一次醉酒时,他说起私奔途中犯下的错误,似乎提到过一个孩子。”

斗气之光闪烁,易来哲手腕处的绳索应声而断。

他向亚伯走来,后者节节后退。

易来哲并没有靠近,他拿起墙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对准了亚伯。

它反射出两张高度相似的脸,绿眼珠缓缓重合,冥冥中影响糅杂,化作了同一个人。

恍然间,支离破碎的记忆纷至沓来。

“你属于洛森堡家族……”

“你身上流淌着洛森堡的血液……”

“你是我的后代……”

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到底是谁?

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亚伯痛苦地抱住头颅,刺痛的朦胧中,易来哲温和的声音泉水般回荡。

“我想,远方的来者,您可能就是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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