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番外 王道、罪道以及报应 (第2/2页)
这位神秘青年,这句话咬了他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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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不绝的林间小路上,树林阴翳,神秘青年、母女走在一起,这和谐的一幕倒像是一位兄妹三人。
青年道:“你们母女俩打算去什么地方?”
黄妾道:“皇都,我们希望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些安宁的日子。”
青年道:“去皇都找安宁的日子。皇都永远是最不安宁的城池,这是个最简单的道理。”
黄妾道:“我们也不知道去何处?只知道往内陆走。”
青年想了想,道:“我知道去何处能过安生日子,给你们一个选择。伊氏世族与罪恶之城,二选一。在整个天启帝国,唯独这两个区域是最能过安生日子的。”
黄婉儿道:“可······罪恶之城,不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吗?内部是罪犯与邪徒的聚集地。”
青年斜了她一眼,黄婉儿顿时闭上了嘴。
在传闻之中,罪恶之城就是一群邪魔外教的聚集之地,囊括无数的通缉犯、叛国者、黑暗势力,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
据说,罪恶之城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凭借着力量说话,是天启帝国内最混乱的城市。
黄婉儿可爱的说出了疑问。
青年微笑着道:“你倒是没说错,罪恶之城的真实成员极大多数都是通缉犯,天启帝国境内各大中小国悬赏通缉的杀人犯,还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的通缉犯、杀人犯,没杀个上百号人都不好意思说是罪恶之城的。”
黄婉儿的脸色极其难看,莫非要让她们母女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混日子,完全就是把人畜无害的小羔羊往狼群里推啊。
青年话锋一转:“但是,罪恶之城是天启帝国境内治安、秩序、法治最好的,人人平等,法律公正,管理者尽职尽责,百姓热情好客,绝不会有贵族欺压百姓的现象。在罪恶之城,至少能保证生命安全,而且基本上不会出现饿死的状况。”
以天启帝国罪恶之城那位城主嫉恶如仇的性子,治安紊乱,那才是件怪事。
黄婉儿道:“这与传闻中的罪恶之城大相径庭啊。”
罪恶之城不是个罪孽聚集之地吗?怎么听着这位恩人的描述,跟世外仙境一般。
青年道:“当然啦。统治者会把罪恶之城的真实情况告诉百姓吗?镔铁国的统治者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愚民政策当然要完善,否则他怎么统治国家。”
镔铁国,整个就一地狱。
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治安混沌,秩序紊乱,镔铁国每天要在黑暗与混沌之中死不知道多少人。
若是不好好欺骗,把愚钝的思想灌输到臣民的脑海中,这统治者的日子怎么过?
青年道:“罪恶之城在天启帝国统治阶级的印象中极其差劲。换句话说,罪恶之城是天生与统治阶级作对的,所有关于罪恶之城的信息是统治阶级告诉百姓的,所以百姓对罪恶之城的印象能好吗?”
罪恶之城,若不是罪恶之城的背景是魔族,天启帝国的贵胄早就将罪恶之城一锅端掉。
哦不,也不一定。
以那位城主的本事,天启帝国还真没胆量对付罪恶之城。
伊天岳都把天启帝国压制数十年时间,更何况罪恶之城那位令贵胄闻风丧胆的城主呢?
统治者、贵族都是希望获取特权的,希望逃避法律约束的。
实际上确实如此,法律永远约束普通人,对真正的权贵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
皇帝滥杀无辜,会偿命吗?不会!
贵族虐杀奴隶,会受到惩罚吗?不会!
掌权者制定压迫性法律,有必要向百姓解释吗?没有!
罪恶之城是什么?“神”的使者。
罪恶之城的宗旨就是:如果犯错能名正言顺不受惩罚,谁还相信“神”的圣光呢!
皇帝喜欢发动战争,令无数的黎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罪恶之城也让你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例如那口独一无二的领袖屠刀。
贵族喜欢虐杀奴隶,特别喜欢享受那般病态的乐趣;罪恶之城也来让你尝试虐杀的滋味,虐待谁不会,照猫画虎呗。
掌权者制定不公正法律,钟爱特权的享受;罪恶之城让你也来试试陷入不公正法律的感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我既然已经是罪恶之城,犯罪怎么了?世间能少些恶毒,挺好。
神圣生灵教派这个体系永远是受到拥护的,罪恶之城这个体系永远是受到排挤的。
青年叹惋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选择一下,去罪恶之城还是伊氏世族,可以去一睹究竟。”
黄婉儿道:“伊氏世族呢,那是个怎样的家族?”
青年道:“这么说,我曾经是一个超级家族的继承者,我所在的家族地位极其显赫。但若可以选择,我宁可在天启帝国伊氏世族当一名普通成员。”
说完这句话,这名神秘青年的眼神中充满了忧伤,仿佛烈焰中飘舞的枫叶,轻扬却灼热。
黄婉儿震惊,伊氏世族有这么好吗?令恩人推崇备至。
······
······
黄妾与黄婉儿母女在青年的因势利导中选择了罪恶之城。
青年考虑到这对母女根本不可能靠着自身的力量抵达罪恶之城,所以特意护送她们,顺便游山玩水消遣时间。
来到云国境内,天高云淡,晴空万里,小溪流水潺潺,森林阴凉。
“大人,您应该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陪我与妈妈去罪恶之城呢?”蹲在小溪边的黄婉儿托着香腮,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好奇。
青年将野鹿清洗干净,剥皮、去骨等一系列工序完成,然后用钢铁架子串烤起来。
打了一个响指。
赤红色的烈焰均匀地灼烧着鹿肉,温火烧烤,外焦里嫩,很快就散发出喷香的味道。
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小婉儿,你这样,还挺漂亮的。”
“谢谢大人的夸奖。”黄婉儿道。
黄婉儿知道这个青年其实很好相处,温文尔雅,歪着头问道:“大人,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青年道:“或许是······恕罪吧。”
黄婉儿娇躯猛然一震,仿佛看到了什么鬼怪:“大人,您不会是我爸爸吧。”
青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连女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黄婉儿道:“呃,可除了坏蛋爸爸,我也想不出来谁对不起我们母女。大人,您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个啊。”
青年陷入了回忆。
······
······
给黄婉儿、黄妾买衣服的时候,青年扔了一枚金币在柜台上,这出手阔气的离谱程度把老板给吓了个半死。
一扔一百万,有这么贵的衣服吗?离谱到突破天际。
“老板,这么多钱够了吧,不要找了。”
“谢谢恩人,但是这也······”黄妾道。
青年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不缺钱,回头我也送你们一笔钱,安身立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批人走了进来,醉醺醺的,仿佛喝得酩酊大醉。
“你们听说了没有,冕焰宗的少主被杀了,结果冕焰宗第二天就宣布解散了,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啊。”
“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这冕焰宗,据说曾经是个辉煌的大宗门,后来陨落,再也不复当年。”
“这种畜生,一天到晚就会仗势欺人,鱼肉邻里,我看做得好,早就该消失了。”
青年愣在原地,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堂堂紫山宗也有今天,堂堂冕焰宗也有今天。
真是笑话。
一座群山拱卫的超级大山脉上,坐落着一个超级大宗门,号称烈焰皇帝的冕焰宗。
“认错?大伯,你是疯了吧。”
“怎么,你不是来认祖归宗的?”中年人冷冷道。
青年笑了,笑得宛如魔鬼一般:“不,怎么会呢?我根本不需要认祖归宗啊,我是来清理门户的。代表冕焰宗的列祖列宗,来清理门户!”
中年人怒不可遏:“就是你父亲因为一己之私,得罪了紫山宗,否则我们冕焰宗何必躲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剑光破开空间,赤金色的烈焰爆发,一道炽金色的鲜血从这名中年人胸口处飙射而出。
“你······你······”中年人根本不敢想象。
这个人,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有想到侄儿敢杀他!
他可是宗门排名前三的强者,一剑就死了,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了,我是代表冕焰宗的列祖列宗来清理门户的,清理门户,最重要的当然是杀人,把你们这些玷污先祖名声的垃圾统统烧成灰烬!”
青年淡淡地看着场上众人,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厌恶,杀戮之心昭然若揭。
“你这个犯上作乱,欺师灭祖的罪逆。”一名老者指着青年鼻子骂道。
青年领着剑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咄咄逼人:“既然我是犯上作乱、欺师灭祖的罪逆,你倒是杀了我呀。后退干什么?冕焰宗,怎么净是一些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孬种。”
“瞧瞧你们这副样子,隐忍苟活,苟延残喘,冕焰宗先祖的烈烈雄心,铮铮铁骨何在啊!”
这名青年字字如剑,言辞犀利,在场数百名弟子被这个人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
“认祖归宗,我且问。冕焰宗三字何意?”
认祖归宗,先认清一下,什么是祖宗!
在这座象征意义十足的雄峰上,青年向整个冕焰宗的弟子发起质问:
“何人有资格承冕。
王者,皇帝者。
威武不能屈,浩然正气,独自与天下抗争者方为帝皇,绝境不求死,刚正不阿,矢志不渝本心者方为帝皇。”
“瞧瞧你们现在什么,瞧瞧这个辉煌鼎盛的宗门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恃强凌弱、贪赃枉法、欺男霸女、肆意包庇、不知廉耻、骄奢淫逸、虚伪傲慢、蔑视生命。”
青年穿着一身赤红色的铠甲,握着那把剑,剑上的火焰滴落下来,潺潺的,如鲜血般妖异。
仿佛一位烈焰死神,古井不波的收割着生命。
死神留下了泪水,青年的脸上流下一滴泪水,第二滴泪水,第三滴泪水·······
即使是最痛苦最艰辛的时候,他也没有流过泪水,可到现在,一滴一滴泪水止也止不住。
痛苦到了极致。
这不是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灵魂上的痛苦,信念上的痛苦······
“山脚集镇上有一个姑娘,温婉贤淑、心地善良、平易近人。三年前,我回到了集镇。
她是那么的温柔,包容,宽恕,不在乎我身上的杀戮之气,收容我。
我在她家住了一晚上,没有露宿街头。尽管是打地铺,也挺好的,挺温暖的。
我感受到了那股善良与温柔。”
青年的面部线条逐渐冷硬,仿佛刀锋淬炼过一般,亦如死神镰刀上的锋芒。
“前两天,我回来了,这个姑娘死了。我问凶手是谁,没人回答我。但有线索,调查对我根本不算什么?调查出来的结果令我痛心疾首,原来现在的冕焰宗是这样一个宗门。”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样一个宗门,腐败腐朽到了令百姓唾弃的程度,还怎么改变呢?不能改变了。冕焰宗已经成为历史了。”
“冕焰宗,这个曾经鼎盛辉煌的宗门,皇帝的高尚气魄一去不复返了,那股子骄傲,那股子豪迈,那股子朗朗乾坤的正义之气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我面对的这个宗门早就不是冕焰宗了,一个披着冕焰宗外客的邪教而已。”
“来记得吗?冕焰宗的衰败从何而来。一个男人寻仇踏上宗门,一天一夜杀了冕焰宗二十三位长老,能与紫山宗分庭抗礼的宗主战死,冕焰宗由此而衰。
那个男人为什么来寻仇,冕焰宗的贵胄一时发酒疯,杀了他全家,唯有他一个小孩子冒着风雪逃过一劫。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当时的十七长老还派遣弟子追杀,令他几经生死,好几次差点就死了,最后还是他师父救了他一命。
此等深仇大恨,焉能不报?换成是我,我也报啊。
一个宗门,最基本的道德廉耻都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这就是报应。”
青年微微一笑,表示潇洒与从容的态度。
“除恶务尽,我是冕焰宗的弟子,为列祖列宗清理门户,这是我的责任与义务!”
几位长老吓得魂飞魄散,跟个孩子一样指着道:“你,你会遭报应的,手足相残,乃是大罪!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青年的头顶绽放出一朵烈焰神菊,烈焰如彩霞遍布万丈天空,煌煌然,神圣至高!
黑暗魔神使徒终极象征:罪菊!
“我不愿意踏上王道,我喜欢罪道。以罪杀孽,董毅是个了不起的人,罪恶之城,我很喜欢这座城市。”
“永别了,别说什么滥杀无辜。冕焰宗滥杀的无辜,一百个冕焰宗也没法偿命!”
“在神的面前,生命皆是蝼蚁,既然无辜的黎民百姓可以死,你们也可以。只要日后的肆无忌惮的犯罪能少一些,我不介意背负罪名!”
“卑贱的渎神者,灵魂必将被寒霜的长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那个青年站在山峰之上,烈焰如熔浆一般流淌下来,无数的生命湮灭,禁制一层层破碎·····
这个赤红铠甲的男人埋葬了大世界最顶尖的宗门之一,残暴酷烈得如同死神!
一滴滴泪水落在岩浆火流之中,他追悔莫及,后悔这场杀戮来得太晚。
若是三年前结束掉这一切,兴许这个世界上可以多活下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二个无辜人。
还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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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大人,您怎么了?”黄婉儿道。
青年道:“没事,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对了,你要不要去清洗一下身体,我帮你隔绝危险的生物靠近这片水域。”
黄婉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大人,您要不要与我一起洗?”
这是答应了,要的。
懒得废话。
青年一挥手,黄婉儿就被抛进了小溪内,发出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他低着头,将脑袋埋在胸膛内,情不自禁发出呜呜的声音,哭了一般。
冕焰宗亡了,彻底灭亡了。
无论如何憎恶与厌恨,冕焰宗的先祖毕竟是他祖宗。
他亲手灭绝了这个宗门,心情很沉重,虽然不会后悔,但大义灭亲的情结还是在的。
逐渐失神,再一次陷入那痛苦的回忆之中,旋即有如梦初醒一般。
“大······大人。您······您别一直看啊。”
黄婉儿羞涩的通红,洁白的玉|体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青年回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先离开。”
青年找上了黄妾,黄婉儿的母亲。
“婉儿姑娘的父亲不是一般人吧。”青年询问道。
黄妾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青年道:“其实我大致猜到了他父亲的身份,八九不离十,想与你聊聊。”
黄妾道:“是啊,我的丈夫,也就是婉儿的亲生父亲······”
青年很认真的听着黄妾的讲述,最终确信了心中的猜测没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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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仰天长啸,悲愤又感慨的笑声响彻天际。
“报应,这真是报应,报应啊!!”
“原来是这样,无论我来不来,那一天都是冕焰宗的灭亡之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腐败的宗门,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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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路上,青年陪黄婉儿“看星星”,“讲故事”,最后送了一件礼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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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语录:在“神”的面前,众生皆平等,渺小不值一提,方能早就真实的文明。
无论人类承认与否,所有文明的开端,都是人类意识到“神”的存在,在概念之中创造出“神”。
卑贱的渎神者,灵魂必将被寒霜的长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这句话是我最喜欢的,故事与寓意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