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说明家那小子得了你青眼? (第2/2页)
高老夫人心头微震,想问衣为哪位大人所赐,但已然不必她开口了,外头有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千岁赐衣,容不得小子轻贱。”
随后也不必怎么言语,锦衣卫皆是做惯了此事的。
那郎君先前还在二夫人身边站着,外头的帘子就叫人掀开了来,飞鱼服穿堂而过,腰佩的绣春刀刀尖尚在滴血,下一秒便挑在了他的脖子上,叫他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满堂的孩子们吓得肝胆欲碎,身边的使女嬷嬷们已然手疾眼快地蒙住了他们的眼。
但耳尚在,听得见刀入皮肉的闷响,听得见被拖出去的哭嚎声渐远。
西厂锦卫,入士族府邸,一样谁都杀得。
只是这锦卫没进过六大姓的门,她们便好似忘了诸般手段了。
但如今心中再畏再怕,也只能憋着,便是那郎君的嫡母二夫人,如今也只能垂眸入定,不发一词。
四下寂静极了,无人敢说话。有细细碎碎被捂住的呜咽声,在静谧的堂下宛如幽灵。
高老夫人被满目的红点红了眼,忽而想起进来的锦衣卫绣春刀上已有血迹,心中才这般一转,便听得明棠那温润太过的嗓音开口:
“今日劳烦大人为我府邸清理门户,既是祖母接我回府,府中上下理应对我礼遇些才是。谁料门房迎我竟不开正门,反要我走那侧门?险些令我以为是祖母有意作践为难。”
“如今见了祖母这般慈爱,才知那门房头子何等卑劣,分明是见不得我镇国公府阖家喜乐,有意挑拨我与祖母的祖孙之情,多谢大人为我捆杀这等小人。”
还含着笑,不见惊慌。
门房管着迎来送往,收送拜帖,乃是最有油水的活计,用的一应都是老夫人身边的陪嫁。
高老夫人有些头晕目眩,忽而听到那要命的嗓音凑到自己身侧。
她的嗓音还是沉稳得很:“千岁赐衣,乃我无上尊荣。妹妹尚在时,便极爱绒团,如今既去了,我想将千岁赐衣献至宗祠灵前,以全妹妹心愿。”
高老夫人一睁眼,便瞧见明棠云遮雾绕的眼。
她眼前忽然闪过好几双眼,年老的,年轻的,年幼的,一应汇到面前这双眼前,叠在一处——尖锐的疼痛一下子扯住了高老夫人的头皮,仿佛鬼手抓挠,高老夫人痰气上涌,竟是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地。
众人惊慌,明棠在一片混乱里看见缩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的双采,小姑娘被吓得面无人色,再无先前的倨傲。
她冲着双采一笑,双采的眼中便迸出泪来,竟是冲着她连连磕头。
穿堂风吹得廊下的风铎嗡嗡作响,远远地吹来更多的血腥气,明棠转头看着不知何时挂上柳梢的月儿,不由得感慨,纵是借来的权势狐假虎威,亦让人心头大慰的很。
*
是夜。
圣谕急诏谢不倾入宫。
他被一纸皇命传至宫中,大宛良驹自宫道直驱而入,踩踏得雨水飞溅,腰佩的长剑乌沉油亮,左右侍从无一敢直视。
进宫不必下马,面圣无需卸刃,全大梁亦只有一个谢不倾有这般殊荣,得皇帝如此宠信。
大梁的皇帝在御书房等他。
谢不倾入内之时,这位身着明黄龙袍的青年天子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见他来了,招了招手:“来,与朕对弈。”
谢不倾亦不问深夜召他是否只为一弈,他解了氅衣交予内监,便坐在皇帝的面前与他对弈。
棋盘上黑白二子正厮杀,他拿的是白子,落子之前就已被皇帝的黑子杀得步步急退。
大势已去。
皇帝与他下棋,却忽而笑着问他:“朕听闻你今日帮明家的小子出了头,那小子借你的名在明府很是发作了一场,连隔房的庶出兄弟都送了一个,那小子得了你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