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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飞来横祸 (第2/2页)

“喂!”她左闪右避,像一条鱼儿般在刀锋间穿梭游走,好不容易抓到空隙落到杜皓飖的身边,高声喊道,“走哪跳路没有迷药?”

与她一样,杜皓飖也陷入了黑衣武士的包围之中,但他手无兵刃、只守不攻,表情居然十分轻松,甚至还有空对她微笑:“姑娘这可问倒我了!我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啊!”

混蛋!

忘了他是假装南宫绝混进来的,自然不必防备迷药。

上官无汲心中咒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提聚十层功力,转守为攻冲进了刀阵,想凭她霸道的剑法硬生生杀出一条活路。最让她担忧的是,南宫绝始终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作为黑衣武士的首领,他可能要负责全盘指挥,也可能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时机,以便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她致命一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偷袭她了。

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蛋!

上官无汲咒骂的对象又从杜皓飖变成了南宫绝。此刻她正用剑锋抵住三把长刀,想要借助自己的深厚内力破开重围,谁知竟被对方逼得倒退一步。若不是她身手敏捷,及时地变换方位,恐怕早已撞上后面的刀锋。

比起萧胜的覆天铁卫,这些黑衣武士实在强悍太多!

这样的一二十人同时出手,我们同时兼备深厚内力与绝佳身手、既有速度又有经验的上官小姐也大感招架不住。一把长剑左挡右防,一时间竟手忙脚乱。后面刚挡住两人,前方寒光一闪,一刀已经正面劈来。上官无汲正被左右夹击,避无可避,正打算以护体罡气硬捱这一刀时,杜皓飖已经一掌劈在了刀背上。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姑娘还是先撤吧!”他空手夺下一把长刀,一边替上官无汲挡下周围的攻势,一边喊道,“迷药在树叶上,小心别吸入体内。”

上官无汲终于找到一丝喘气的机会,急忙趁机闪到他背后,让他来应付大部分的攻势,这才有空道出心中的疑问:“你为何要帮我?”

“没什么,这不过是男人应有的风度而已。”

面对洪水般的攻势,杜皓飖不仅自保有余,还有空回头一笑。

他最后以一种奇特的身法上旋,一掌拍在上官无汲的后背。后者人在半空,身体正往下落,借他这一掌之力临空换扣真气,成功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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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皓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

他究竟是何来历?

混进李家大宅又有什么目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要整天带着南宫绝的面具?

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想到这,上官无汲的脑中不由浮现南宫绝的身影。

这家伙的反应太奇怪了。他身为黑衣武士的首领,眼看他们与黑衣武士交手,竟然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就像是故意要放他们一马。可问题是,他想放过的人究竟是她还是杜皓飖?若说是她,那他之前的行为就未免自相矛盾了。

果然,他要帮的人是杜皓飖吗?他们的关系一定很特殊,也很密切……

上官无汲甩甩头,驱散自己可笑的想法。

管南宫绝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就算他喜欢的是人妖,也不关她的事啊!

“发生什么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回廊传来,上官无汲急忙贴在屋檐上,不敢动弹。真是冤家路窄,是陆承风的声音!

“有刺客闯入,五队正在水池附近对敌,一队已经去支援了。”

“来了几个人?”

“两个。”

“两个都被困住了?”

“跑了一个,应该还没出园子。”

“派二队去保护唐姑娘,三队四队随我到水心阁保护公子。再传令下去,封锁庄院。给我逐屋逐屋地搜,务必把逃走的刺客找出来。”

“是!”

脚步声远去。

上官无汲就像一只大壁虎般贴着屋檐,仔细倾听屋内的动静,确定里面没有人后才轻身一纵,从窗口闪了进去。既然陆承风已经下令封锁庄院,她想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暂且找个地方藏身再做打算。

这间屋子位于庄园的南角,屋内十分宽敞,看装饰倒像是一间书房,整齐陈列着十余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书房的另一侧摆着一张大理石书案,案上砚台、笔筒、毛笔、画笔林立,书案旁边茶几、软塌以及各样饰物一应俱全,屋内灯火通明,角落的香炉上还燃着香料,整个屋子都弥漫在清香之中。

上官无汲正打量地出神,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当她猛然转身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鬼魅般从书架后射了出来。

绿光一闪,直射她的心口。

屋内竟然有人!

上官无汲立即拔剑应敌。

兵器交击,强大的气劲将两人都逼退半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正当上官无汲的全部精神都集中这一剑之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开裂,身体直坠而下。随后是“扑通”一声巨响,她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水温高得惊人,就像滚烫的沸水一般,叫人难以忍受。上官无汲忍不住一声惊呼,触电般从水里直射而起,跳到了地上,但外露的双手和脸颊仍然被烫的通红。

“他奶奶的!谁这么缺德往池子里倒开水,他妈想烫死我啊?”

她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咒骂着,一边抬头往水里看去。

于是她就看到了这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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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十分古怪的地下密室。

密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整个水池以一种奇特的青色晶石砌成,七个白玉雕成的龙头正往池里流着热水。地板与四周的墙壁都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加上水池冒出的热气,整个密室就像一个大火炉。水池旁一张华丽舒适的软塌上摆放着一套洁白的华服,而衣服的主人——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男子正泡在热水之中。这是一个英俊到近乎完美、完美到近乎虚幻的男子,他的肤色很白,白到几乎透明,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带着温热的水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尊贵的身份。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不是羞怯,而是震惊。

完完全全的震惊!

因为只是一眼,她就断定这个人正是众人口中的朱公子、尊贵的裕王千岁。深更半夜泡在热水之中,这不正是杜皓飖所说的裕王的特征吗?而且她也听到陆承风说去水心阁保护公子,想必是裕王沐浴之处。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喂?喂?”上官无汲试探着喊了两句,但这位英俊的王爷还是一动不动。

晕倒了吗?

还是已经……

上官无汲疑惑地绕过水池往他走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他颈上的脉搏。谁知手刚碰到这雪白的皮肤,她不由地一愣。好冰!他的皮肤就想冰块一般,不但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散发着阵阵的寒意。

“哇哦!你是蛇妖吗?泡在这么烫的水里还冷得像块冰似的。喂!你还活着吧?喂?”她敲了一下裕王的头,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好奇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停顿了许久,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断气了?

上官无汲疑惑地打量着这张完美的脸庞。

体寒如冰,应该是裕王没错啊!可他不是在水心阁吗,怎么会死在这里?凶手是谁?是刚才那个白衣人吗?他杀了裕王后还没来得及逃走就遇见了我,所以想杀我灭口?还是想嫁祸给我?

这样一想,她立刻跳起来找出口。

——经过元泽林的教训之后,她再也不想当任何人的替罪羊了。

这间密室的摆设十分简单,一眼看去就那么几件物品,根本藏不住玄机。上官无汲首先检查软塌,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后又开始敲地毯,还是一无所获。她甚至还用掌力吸着墙壁像壁虎一般把四面墙都爬了一遍,最后仍然滑回到水池旁。密室的顶端也是石块砌成的,找不出任何可能的接口。要不若自己方才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她都不会相信那里会有出口。

机关一定是设在外面!

上官无汲垂头丧气地坐在地毯上,斜眼看着裕王俊美的侧脸。

看起来毫无伤痕,是被人用内力震断了心脉吗?还是像“鬼影血针”那样由血液流入心脏?

她又疑惑地去摸裕王的脉搏,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他还活着!

虽然气息与心跳极其微弱,但这位尊贵的裕王殿下的的确确还活着。也许这就是杜皓飖所说的怪病,而他只是病发了而已。只要帮他驱走寒气,他应该就会醒来。等他醒来之后,她就能利用他离开此处,再不济也能多个人质在手。

这么一想,她立即又打起精神,也无暇去想裕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急忙盘膝坐下,缓缓调息真气。十一岁那年,叶孤城的朋友“火神”曾传授她火焰掌。为了配合这套掌法,她还特地修炼了一种属性极烈的特殊内功。灼热的真气自丹田穴升起,在她的意识引导下缓缓流向手臂。她深吸透气,将右手掌按在裕王的头顶上。真气经由她的手心传入裕王头顶的百会穴,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体内。

寒气袭来!

为了避免真气过热而要了这位王爷的命,她十分的小心翼翼。以她在内功上的造诣,应该足以应付任何意外。但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真气刚进入裕王体内,一股寒流就从手臂传了上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整条手臂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她立刻明白,裕王的身体正本能地吸收她的真气,同时把体内的寒气传给她。如此下去,她真气耗竭不说,自己还会被裕王的寒气给冻成冰棍。

你想得倒美!

上官无汲猛然缩回手来,一脚踹在裕王头上。

“混蛋!”她踹了一脚后还不解气,又毫不客气地戳着裕王的脑袋,愤恨不平地道,“你说你缺不缺德?自己生怪病就算了,还想拉姑奶奶陪葬!你要死也死别的地方去啊,别在这连累我……”

她骂着骂着突然想起什么,顾不得男女之嫌,一把伸进热水里抓住裕王的手,搭在手腕处一探脉息,顿时面无血色。

这趟糟!

刚才受惊之下匆忙缩手,忘了考虑裕王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现在一探脉搏,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体内有一道热气在流窜。冷热交击,岂非死得更快?只要事后有稍懂医术的人一诊断,马上就会发现她曾经给裕王输过真气。万一这位高贵的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是真的要陪葬的了!

上官无汲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谋害皇子是什么罪行她总算还明白。她自己要被凌迟处死不说,还要诛灭九族,就连叶孤城都要受到牵连。凌迟啊!极刑中的极刑,听说五十年前大太监刘瑾被凌迟时,被割了三千多刀,整整三天才施完刑。他是想谋反篡位、罪大恶极,而她只不过是杀了个皇子,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会叛多少刀?两千?一千?不对!皇上虽然没立太子,但裕王是默认的储君,也就是未来的皇帝,那她的罪行应该比想象中还要大。那么刀数还要再往上加了,两千再加五百……

“刘瑾受刑”一直是说书人喜欢讲的段子,她小时候就听得很起劲。可一旦想到不久后这些说书人口中的人物就要由刘瑾变为上官无汲,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一回她不再犹豫,一下跳进水池里,双掌按在裕王的胸膛上。

就算拼了小命,也要把裕王救活!

滚烫的水令人难以忍受,上官无汲急忙提聚真气,将其转化成灼热的气流,好达到内外俱热,与热水融为一体。为了以防万一,她只用右手输入真气,左手掌则贴在裕王冷得像块冰一样的皮肤上,时刻感应着他体内气息的反应。

她先从十二正经下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原本灼热的真气在滚烫的水中显得尤为强大,逐个突破手三阴、足三阴、手三阳跟足三阳,将十二正经里的寒气驱散。当真气转入奇经八脉时,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以她的内力之深厚都感到这么吃力,可见寒气之重!

坚持!

一定要坚持!

上官无汲刚才闭上眼睛,摒除所有的杂念,达到无我之境。

任脉、督脉、冲脉……

她的手臂开始颤抖。

带脉……

阴……阴维脉!

当真气运行到关键时刻,即将打通奇经八脉中的第五脉时,异变突生。裕王原本虚虚荡荡且极为虚弱的内息突然产生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灼热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吸了过去,同时又有一道寒流自左手掌侵入上官无汲的体内。

这家伙!

上官无汲咬牙。

她十分清楚,这是裕王的身体在本能地吸取外部的真气,同时又把寒气转移给她。怎么办?要收手吗?真气已经运行到紧要关头,如果现在收回的话,她自己势必要负上严重内伤,而裕王则会经脉尽断、七孔流血而死。可若不收手,裕王身上的寒气便会全部转到她的身上,那她就会……

死就死吧!做冰棍总比凌迟舒服些!

寒气从手臂上不断涌上来,尽管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上官无汲仍感到全身冰冷,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

阳维脉……阴维脉……

阳跷脉……

当真气运行至阳跷脉,将裕王身上最后一丝寒气驱逐出去,由左手掌传进自己的体内后,上官无汲的心脏几乎就要冰封!沸水在外、寒气在内,冷热交织之下,她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又下不去,眼前一黑顿时晕死过去。

这回真是遭天谴哩!

南宫绝那一剑之仇没报成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得为一个陌生人拼命。如果她为了救裕王而死,不知道算不算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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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没有路,没有声音,一切模糊地令人害怕。

这是哪里?

我要去哪?

我是谁?

一个个疑问都得不到解答,她感到一道无助的绝望与恐惧。

无汲……

无汲……

是谁?是谁在叫我?

她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一个身穿血红色衣服的高瘦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戴着一张血色的面具,恐怖而诡异。

来……到我这里来…..

他朝她伸开双臂,轻轻地呼唤。声音朦胧而飘渺,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迈着迟疑的脚步向他走去。

无汲!

两个短暂有力的字从相反的方向传来,她惊喜地回头,在一片耀眼的亮光中看到叶孤城那熟悉的身影。

听哥的话,到我这里来。

他爱怜地看着上官无汲,温柔地说。

她立即毫不迟疑地拔腿就向他跑去。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冷笑。声音很轻,但却清晰的响在耳畔。心中微微一颤,她不由地停下脚步,看到了南宫绝那如雪的白衣。他的眼神明明是这么专注、这么直接,可他的表情却仍然那么的冰冷。他似乎在说,我喜欢你,但我绝不会主动找你。如果你要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反对。

她停在原地。

三个人、三个方向、三种不同程度的邀请,她该怎么选择?

血衣男子离他最近,但他的身后却是无尽的黑暗;南宫绝距离居中,但却如此冷淡;叶孤城身处光明,令人向往,可他却离地最远。

哪里?

我到底该去哪里?

她彷徨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往叶孤城跑去。

她不停地跑着,直到气喘吁吁,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她体力不支倒下,叶孤城还是很远很远。

我跑不动了,哥……

她向叶孤城伸出手,但他却仍然只是爱怜地看着他,表情温柔,但却一动不动。

恐惧、不安,这些令人窒息的感觉急剧地增加,她的心痛得好像快要裂开。突然,一只宽大的手掌往她伸来。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寒枫的脸。

握住我的手,慢慢站起来。他轻轻地说,选择你自己的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束柔和的光芒自他的手心升起,照亮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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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上官无汲仍能想起这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叶孤城、血衣男子还有南宫绝,分别代表一个明确的方向,等着她去选择。

他们说,到我身边来。

而寒枫却说,我就在你身边,请走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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