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南四子——唐寅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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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字伯虎,小字子畏,号六如居士,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祖籍凉州晋昌郡,明朝着名画家、书法家、诗人。考中苏州府试第一名,进入府学读书,考中应天府乡试第一,入京参加会试,卷入徐经科场舞弊案,坐罪入狱,贬为浙藩小吏。从此,丧失科场进取心,游荡江湖,埋没于诗画之间,终成一代名画家。绘画上与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称“吴门四家”,又称“明四家”,诗文上,与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
唐寅,生于苏州阊门内皋桥南吴趋里一个市民家庭,因为是寅年所生,属虎,所以名寅,字伯虎,后来,又因虎而更字子畏,中年以后,又归好佛氏,故自号‘六如’。唐寅相貌英俊,天资聪明,是唐家的白眉,明代的科举制度,给普通市民提供了入仕的机会。唐寅的祖上从没有出过读书人,父亲把希望寄托在唐寅身上,指望到这一代能够发家,光宗耀祖。因此,他花钱请了举业师来教唐寅,由于全家指望唐寅读书做官,所以他得以“不问生产”,“闭门读书,与世隔绝,一声清磐,半盏寒灯,便作阇梨境界,此外更无所求也”。
对于天才的自负,使唐寅成了一个清高的少年,当比唐寅年长十岁的祝允明,听说了少年唐寅的才气而来造访时,唐寅正处在这样一个年龄,这就难怪祝允明要屡次碰壁了。祝允明出身名门,其时正因为提倡古文辞而名声大振,他主动屈尊前来造访,唐寅却不予理睬,也可想见唐寅的傲气了。后来,也许是为祝允明的诚意所感动,或者是为祝允明的名声所吸引,唐寅终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唐寅敏感自傲,祝允明脱略大度,两人的性格相辅相成,从此开始了持续终身的友谊。
唐寅的同学中有一个叫张灵的,也是市民出身的少年才子,人极聪明,文思敏捷,好交朋友,喜欢喝酒,善画人物,又喜古文辞,受到祝允明的赏识,罗致门下。唐寅与他气味相投,很快便形同莫逆,两人经常在一起饮酒游玩,做出许多荒唐行径。传说唐寅曾与张灵一丝不挂地站在府学泮池中以手击水相斗,说是进行水战;又传说唐寅曾和张灵、祝允明等于雨雪天打扮成叫化子,敲着鼓唱《莲花落》,讨来钱买了酒到野寺中痛饮,还得意地说:“这种快乐可惜无法让李白知道。”张灵在豆棚下举杯自饮,有人去看他,他自顾喝酒,不加理睬,那人怒气冲冲地来到唐寅那儿,诉说张灵如何无礼,唐寅却笑笑说:“你这是在讥讽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尽管不一定实有其事,但却反映了少年唐寅在人们心目中的“荒唐”形象。
唐寅二十五岁时,他的父亲、母亲、妹妹、妻子、孩子相继病殁,青春时代刚刚过去,死亡的阴影便开始笼罩唐寅的心灵。中年以后,唐寅进一步思考生命问题,生命短暂、及时行乐成了他人生观的主要方面。另一方面,死亡的无情与切近,也是唐寅产生了求取功名、一展抱负的进取愿望。在同年所作的《白发》诗里,他咏道:“清朝搅明镜,玄首有花丝。怆然百感兴,雨泣忽成悲。忧思固愈度,荣卫岂及衰。夭寿不疑天,功名须壮时。凉风中夜发,皓月经天驰。君子重言行,努力以自私。”看到头上夹杂的几茎白发便如此感伤,恐怕和亲人的去世所带来的死亡意识有直接关系,在这首诗里,他表示自己将努力趁壮年时求取功名,这是他生活态度的另一个侧面。
唐寅到南京参加乡试,中第一名解元,唐寅虽说看不起举业,但虚荣心却使他对这种世俗的荣誉不能无动于衷。在他的印章当中,有一方叫“南京解元”,即使在他后来身败名裂时,也念念不忘打在画上,又有一方叫“江南第一风流才子”,“才子”而又自封“第一”,也颇使人觉得和这次乡试第一有关,至于在他后来的诗中,则更是常常提起“领解皇都第一名”这个话柄。
由于梁储的推荐以及唐寅的名声,会试主考官程敏政、李东阳以及其他礼部官员,都已议论好要让唐寅成为本科会元,为此科增光。唐寅踌躇满志地北上了,同行的有江阴举人徐经,乃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大旅行家徐霞客的高祖。赴京路上,他慕唐寅的名声,对唐寅很是殷勤,到了北京以后,两人来往更是密切。临近考试时,徐经仗着有钱,收买了程敏政的家人,得到了试题,他请唐寅代他起草,唐寅虽说也知道这些题目来路不明,但一则科举时代做模拟卷子本是常事,二则碍于徐经的面子,三则自己根本不把会试放在眼里,所以就替徐经做了。
唐寅志得意满而又不谙世故,有一次,在朋友面前聊天时将此事漏了出来,却不料已被唐寅的好友之一都穆记在心上。凭心而论,都穆不是坏人,他为人聪明,读书用功,他年长唐寅十一岁,最早与祝允明一起倡导古文辞,当时唐寅还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后来,唐寅却名气日盛,而且还有点看不起他,都穆心里未免不是滋味。上一年,唐寅一举摘下解元桂冠,今年又传说要给他一个会元功名中人,心热如火,怎么能够心平气静,面子上还是好友,心里未免嘀咕。
正好唐寅透露徐经买到考题、自己代为捉刀,都穆便有意将此事透露给一个姓华的给事中,唐寅当时还蒙在鼓里,不知二场之后,华给事中的揭发书早已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一看,勃然大怒,马上命令程敏政停止阅卷,又令锦衣卫把唐寅、徐经等人抓起来。在锦衣卫狱中,唐寅尊严扫地,皮肉受苦,一下子从得意的高峰跌入失意的的深渊,回思来京时的踌躇满志,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当道者怜悯唐寅,让他到浙江去做一个小吏,算是“给出路”,有人劝唐寅还是去就职为好,以后也算有个出身,唐寅表示“士可杀,不能再辱”,断然予以拒绝。
唐寅出狱回到苏州,家乡也没有安慰与温暖在等待着他,正如在生活中曾经千百次地发生过的那样,曾几何时那些捧场捧得最凶的人,现在骂他也骂得最厉害。更使唐寅感到难堪的,是家人的态度,唐寅曾经是一个全家都寄予厚望的人,也曾经是一个使全家都感到自豪的人,但是现在,却永无出头之日,从而使家人也永无出头之日。以唐寅的敏感和悲伤,碰上家人的势利与不恭,家庭生活难免不发生危机。最后,唐寅赶走了继室,又和兄弟异炊,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本来已经衰落的家境也因此而更形不堪,连生计都发生了困难。
然而,纵观唐伯虎的后半生,他的物质生活也偶有宽松之时,在苏州城西北建造了桃花庵别业,后半生基本上在桃坞别业中度过。好友祝允明、黄云、沈周等人经常来饮酒作诗,他购地建桃坞的经费,也主要来自于个人的卖画。由此可见,唐寅的诗画谋生之路至少给他提供了一个基本的生存环境。尤其是当他生意好的时候,求画者渐多致使忙不过来,便请老师周臣代笔。因此,后人在辨别唐寅画作的真伪时就说:“及六如以画名世,或懒于酬应,每请东村代为之。今伯虎流传之画,每多用笔,在具眼者辨之。”可见唐寅的名声,于是一些贪图私利的人,不惜作伪以牟取暴利。
以卖画为生使唐寅取得了经济上的自给,由此决定了他人格上的独立,对他后半生的诗画文艺创作亦产生了深刻的作用,甚至直接影响到其艺术观和创作风格。史载唐寅初拜师于沈周,在京城科场舞弊案发生之后学于周臣门下,其画风渐渐脱去沈周的特征,如他的《骑驴归思图》画法几乎与周臣一致。
武宗朱厚照的叔叔朱宸濠,谋划造反,到处招贤纳士,以厚禄请唐寅出山,唐寅开始并不知道个中端倪,但去了之后,逐渐发现宁王图谋不轨,便开始想办法离开。《明史》中记载,唐寅“察其有异志,佯狂使酒,露其丑秽。宸濠不能堪,放还。”他为了离开宁王,整天醉酒装狂,还曾脱了衣服裸奔,宁王实在受不了,便轰他走了,后来,宁王事情败露被诛杀,唐寅则继续桃花坞内的晚年生活。
为了生计的需要,唐寅还应人所求,画过一些春宫图、仕女图,多以官伎、歌女等为模特,人们便认为,风流才子之说,大抵是因为唐寅性本如此。他的人物画多感慨世情之作,表现出愤世嫉俗的心态。他兼取诸家之法,特别是吸收了院派和文人画的长处,独树一帜,开创了一条能表现自我精神的画路,行笔秀劲缜密,有着潇洒清逸的气韵。这一类作品多取材于历史与民间故事,尤其以描写欢场女子为多,唐寅的人物画可大致分为工笔和写意两类。前者典型的有《王蜀宫妓图》,画中精心描绘了四位盛妆等待君王召唤的宫妓形象,工笔重彩,体现了画家在造型用笔及设色等方面的高超技艺。后者以《秋风纨扇图》为例,唐寅把李公麟的行云流水措和颜辉的折芦描法掺和起来,挥洒自如,富有韵律感。
历史上的唐寅确实时常混迹风月场所,但这是当时的一种社会风尚,史上并无唐寅风流韵事的记载,事实上唐寅先后有过三个妻子。19岁时娶徐氏为妻,两人感情深厚,他25岁时父母妻妹相继去世,对他打击很大;后来又娶了一位,却在他涉嫌考场作弊案被抓后,离他而去;36岁时,唐寅娶了患难中的红颜知己沈九娘,从此筑桃花坞生活,一直到去世,一生不得志的唐寅并无那么多的风流韵事,而‘点秋香’的故事又是打哪来的呢?
唐伯虎点秋香故事的雏形,最早出现在明代笔记体小说中。明代小说家王同轨在他的《耳谈》中叙述了另一个苏州才子陈元超,与唐伯虎点秋香一模一样的故事。故事到了明末冯梦龙手上,就变成了《警世通言》中的《唐解元一笑姻缘》。而在戏曲中的唐寅故事,最早有明末孟称舜的杂剧《花前一笑》,后来又从“一笑”发展到“三笑”,出现了王百谷的《三笑缘》弹词、卓人月的《唐伯虎千金花舫缘》杂剧。到了清朝末年,民间流传弹词唱本《九美图》,开始有了唐寅娶9个美娇妻的说法,唐寅一生潦倒颠沛,诸事不顺,凭他的贫寒景况,连温饱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妻妾成群。
明代确实有一个叫秋香的女子,但与唐寅没有任何感情瓜葛。秋香本名林奴儿,字金兰,号秋香,她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当时被誉为“吴中女才子”,颇有点名气。不过她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而是当时南都金陵风月场中的名妓。秋香早年被迫堕入青楼,后从良嫁人。明代《画史》中记载:“秋香学画于史廷直、王元父二人,笔最清润。”据考证,秋香与唐寅生活在同一时代,但比唐寅足足大20岁,唐寅16岁出道时,很难与已是徐娘半老的秋香产生感情。唐伯虎点秋香只不过是后人把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附会到他们身上罢了。唐寅真实的诗画人生跌宕起伏,少许风流得意,多些寂寞哀愁,恰如一幅“酒”与“色”浇注的水墨丹青,让后人回味良久。
唐寅走完了他那沉重而又艰涩的人生道路,终年五十四岁,离他常常计算的“人生七十”还差了16年,据说他临终时写下了这么一首“绝笔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识,只当漂流在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