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羊三郎智取二蔡 (第2/2页)
“羊公,邕女琬,年七岁,自幼习《女诫》,通音律,明礼法,知尚书。今日一绪,吾观令孙仪表堂堂,才知过人,见识不凡,少儿好学,克己复礼,心中甚是欢喜。邕不才,愿以平身所学,倾囊相受。亦为小女求一门亲事,而使两家结秦晋之好。羊公意下如何?”
“善,大善,此事甚合吾意。”羊儒见蔡邕如此看重羊安,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对于羊安来说,成为蔡邕的女婿这件事情,是意外之喜,于日后仕途大有益处,此时天降奇缘,岂有不受之理。然而他两世为人,前世作为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夹心板的存在,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此刻,即使内心澎湃,也是转瞬即逝,而后泰然自若,旁人只道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童子,哪里知道他胸中另有计较。
他印象中,蔡邕有两个女儿蔡琰昭姬和蔡琬贞姬。昭姬颇有才情,于女子中冠绝汉末三国,但命运多桀,一生坎坷,前世每每念及,胸中都会隐隐作痛。而贞姬他所知有限,只道历史上她在蔡邕支持下续弦与自己的便宜堂兄羊衜,是为贤妻良母。而自己的出现,可能要改变她的命运了。但情感上,如果自己有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羊安更希望自己能够改变昭姬的。然昭姬此时不过四、五岁的女童,且方才蔡邕已经为贞姬求亲,此时若是贸然提出‘不行,换一个’怕是大大的不妥。他脑子飞速的运转的,从他所知的汉代的礼法到习俗,到蔡邕的生平。
“蔡邕年轻时,是位大才子,自古才子多风流,从他所做《青衣赋》便知一二。历史上,董卓入洛阳曾两度征召蔡邕,蔡邕奉召,一是为了家人性命,二是利用董卓对自己的信任而劝诫于他。他为了国家的安危,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嗯,蔡邕是个知道变通的人。骨子里又多少有些才子的不羁。等等,蔡邕好像因为欣赏王粲的才华,将自己的藏书都送给他了。至于礼法、习俗嘛?这不就有现成的嘛?古人尚信......诶,有了。”羊安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整理一番,狡黠一笑,已是有了计较。
只见堂上儒、邕二人一番热络。汉代女子十五岁成年行笄礼,称及笄,男子二十岁成年行冠礼,称及冠。即有早婚,女子也要到十三、四岁。如今羊安,蔡琬尚且年幼,成婚是尚早。儒、邕二人谈的怕是定亲之礼。
羊安见状,也不客气,当先一步打断道:“先生,弟子欲纳先生二女。”
二人听闻,一时不及反应,皆错愕的望向羊安。
“弟子欲纳先生二女。”羊安又高声重复着,便向二人施礼。
“胡闹,竖子安有此想?岂不知礼乎?伯喈方才夸你温润,此时倒是本性毕露了。”羊儒似有些羞愧,忙向蔡邕拱手到,“三郎顽劣,老夫教孙无方,让伯喈见笑,甚是羞愧!此童言无忌,伯喈万勿当真。”说完,又对羊安教训到:“汝若知错,自去找卢全领罚。”羊儒年岁渐长,此时已罚不动羊安了。
“孙儿不知何错?温润是为礼,本性是为性。母亲与媛娘亦为同族姐妹!”羊安口中的媛娘便是郭媛。
“此事岂可相提并论?”
“孙儿不知为何不可相提并论?先生二女为姐妹,母亲与媛娘亦为姐妹。母亲早逝,媛娘视孙儿如己出,待祖父亦恭敬有加。早先,祖父劝媛娘改嫁,媛娘亦不为所动,至断发明志。孙儿斗胆,不知为何不可相提并论!”羊安知道羊儒是嫌郭媛为郭氏旁支,此时说的义愤填因。
羊安说的理直气壮,羊儒自知理亏竟一时语塞。见此情景,羊安表面愤愤不平,内心却得瑟道:小样,跟我斗?谈判技巧一:理直气壮;谈判技巧二:偷换概念、斗转星移;谈判技巧三:得理不饶人。这些在前世,我可是练的如火纯青了。
蔡邕见气氛凝重,似有圆场之意,笑问:“三郎,何有此想焉?”
“先生明鉴,弟子方才所说,具为心中所想。”羊儒一听羊安如此回复,便之此时有诈,都说知子莫若父,而他是知孙莫若祖,这小子是他一手带大。这一句“具为心中所想”每每必有诡计。他方才做作,只是碍于蔡邕当面,内心亦不反对孙儿纳二蔡而成就一番美名。此时亦乐于见老友与孙儿这对师徒斗法。
“哦?你慢慢说来。”
“弟子偿闻先生好书,藏有数千卷。弟子便想,若纳一女,将来或可得半藏书卷,若纳二女,则可得全书。故有此想。”
蔡邕见他答的真挚恳切,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此子虽有大人风范,分明还是个孩童嘛。便说道:“若为此事,便把这书卷全赠与你又何妨?”
“此话当真?”
“当真!”
“口说无凭,可敢击掌为誓?”
“有何不敢?”蔡邕说罢,举手示掌。
只听“啪”的一声,羊安已亟不可待的接掌,然后施礼道:“弟子谢先生成全?”
“安儿何故如此啊?”蔡邕茫然,羊儒却已有所察,此时强忍笑意。
羊安稚气的解释道:“方才我说若纳先生一女而得半书,若纳二女则得全书。先生便说赠全书与我,分明便是应我纳先生二女。”
“好你个三郎,居然诈为师,为师竟一时不查,失算失算啊,哈哈哈哈。”蔡邕豁达,语气中竟全无责怪之意。
羊儒熟知老友脾性,知他不会因此动怒,然此时自己也不可默不作声,失了长者风范,便说道:“欸,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伯喈莫要当真。”
“羊公,昔日董公尚‘信’,邕虽好黄老,亦为儒生,奉‘仁、义、礼、智、信’为‘五常’。岂可因小儿而失信乎?此事既以成誓,邕自认赌服输。”只见蔡邕向羊儒拱手,又对羊安说道,“欲尽纳小女亦无不可,尚需考察秉性善恶,若行事奸邪,则此时作罢。莫说失信于汝,便是失信于天下,邕又有何惧哉,不过虚名而已。”
蔡邕可谓是爱才心切,生怕羊安走了弯路,这是在教他向善。俗话说,不怕流氓,不怕有文化的,就怕流氓有文化。
羊安却急了,道:“世事曲直难断,善恶岂能全凭先生所定,如此岂不是耍赖。”
“怎么?只许你耍诈,不许我耍赖?你若无决心,此时便知难而退罢。”
见蔡邕一副我就是耍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腔调,羊安也是无奈,他虽然不喜欢事事没有主动权,但此时却只能由蔡邕做主了:“便依先生所言。”
羊儒见孙儿吃瘪的模样,心想:这个先生可找对了,师徒二人虽各有胜负,终是做师傅的棋高一招。
光和元年冬,羊安师蔡邕,是岁,灵帝初开西邸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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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故事中的一些设定:
1.史书中并无确切记载蔡贞姬的名字,蔡琬为红颜杜撰,取琬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