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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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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未起,薛霸起来烧了热水,做早饭吃。林冲起来,脚上疼痛难忍,夜里睡不好,头有些晕,吃不得,又走不动。薛霸从腰里解下一双新草鞋,鞋底却是麻编的,给林冲穿。林冲脚上到处都是燎泡,穿不得新鞋,要去寻觅旧草鞋,遍寻不到,却是被薛霸给烧了,只得穿上新草鞋。

店小二算过店钱,两个公人带了林冲出店,已是五更时分。

林冲咬牙走了二三里,脚上泡被新草鞋打破了,鲜血淋漓,一步一个血脚印,实在走不动。

薛霸骂道:“快走!不走便用大棍子打你。”

林冲道:“尊上行个方便!小人岂敢怠慢,实在是脚疼走不动!”

董超道:“我扶着你走便是!”

他搀着林冲,又挨了四五里。林冲实在坚持不下去,再也走不动。看看前方,烟笼雾锁,好一座猛恶林子。这林子常有野猪出没,唤做野猪林,是汴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

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都使些钱给公人,叫把囚犯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人。时光轮流转,今日这两个公人带林冲进到这林子里来。

薛霸道:“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才走不到十里路,都这样沧州猴年马月才能到!这趟差事真是苦,早知当初无论如何也要装病告假。”

董超擦了擦汗,道:“我也走不动了,喘不过气。在林子里歇一歇再上路吧。若是中了暑热,丢了性命,才是真的苦。”

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放在树根头。

林冲长叹一声,靠着一株大树,软软倒下去。这一路上,热辣辣的曰头没遮拦地直射下来,他也没个斗笠帽子,被晒的昏头脑涨。脚上的新草鞋中看不中用,马上就快散了。一连多日未曾下雨,路面硬实无比,走在上面就像个烙铁。汗水顺着胳膊滴到地下,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好像烧红的铁器进了水。林冲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着了火一般。相比之下,棒疮都算不得什么。眼见有个清凉地,他再也坚持不住。

只见薛霸和董超说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这里凉快,不如睡一觉再赶路。”

二人放下水火棍,便倒在树边,略略闭了一下眼,又从地下爬起来。

薛霸道:“我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没有牢笼,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

林冲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答道:“我不敢自称是好汉,但官司既已认了,一世也不走!”

薛霸道:“我们信不过你!要我们安心,须得把你绑起来。”

林冲道:“要绑便绑,我还能怎么样?”

薛霸从腰里解下绳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紧紧的绑在树上。

董超跳起来,转过身,拿起水火棍,看着林冲,说道:“不是我要结果你,却是前日来时,有一个虞候奉了高太尉钧旨,让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还要揭了你脸上金印去回话。就算再多走几日,你也是个死,反多受折磨!今日就在这里,你早死早托生,我两个回去也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殿帅府差遣。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林冲哪里想到还能出这么个差错,不由泪如雨下,什么落草卧底,什么飞黄腾达,都已万念俱灰,垂泪道:“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二位若是放过小人,生死不忘!”

薛霸道:“说什么狗屁闲话!放你不得!”他提起水火棍就朝着林冲脑袋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薛霸棍刚举起,只见从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一条铁禅杖伸出来,把这水火棍一格,飞到九霄云外。

一个胖大和尚从树后跳出来,喝道:“阿弥陀佛!洒家在林子里等你们多时了!”

那个和尚穿一黑布衣衫,腰间挎着一口戒刀,提着禅杖,抡起来就打两个公人。

林冲本已闭眼等死,待睁开眼看时,认得是鲁智深。

林冲原本愤恨已极,现在来了转机,却连忙叫道:“师兄!不着急下手!听我说几句话!”

智深听得,收住禅杖。两个公人呆立半晌,吓的不敢动弹,连连求饶。

林冲道:“是高太尉让一个虞候指使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这二人罪不致死,姑且饶他们一命。”

鲁智深怒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要害你,不是洒家在,你就在黄泉路上了,还要饶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叫他们阎王那里去告洒家!”

林冲急道:“师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两个人又不是正主,何苦多伤人命?我们只管找高俅报仇便是,这两个草芥猪狗一样的人,不要污了手!”

“这二人不是什么好鸟!你看他们害你,这么轻车熟路,以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说的是,只是若他二人死了,我再回正途不得。师兄可怜可怜!”

鲁智深叹口气,点头称是,扔下禅杖,抽出戒刀,把绳子割断,扶起林冲起来。

林冲问:“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智深道:“兄弟,相别之后,洒家一直记挂着你,忧得心苦。你吃官司,洒家无处去救你。后来打听到要刺配你到沧州,洒家在开封府前没遇到,却听人说你被监押在使臣房内。正好遇见一酒保相告,说他店里有三个人要在野猪林谋害你。”世间哪有那么多巧事,那酒保是高世德遣来,智深自是不知,林冲却一听即明。

鲁智深恨恨往二人身上啐了一口,接着说道:“洒家疑心,放你不下。恐这两个狗厮路上害你,特地跟来。这两个呆鸟带你入店里去,酒家就在那店里隔壁歇息。夜间听见薛霸那厮,装神做鬼,用滚水烫伤你脚,那时我就想要杀这两个鸟人,却担心客店里人多,被别人救了去。洒家见这厮们不怀好心,越发放心你不下。你五更里出门时,洒家就先到这林子里来等,准备杀这两个呆鸟。他们果然来这里害你,正好杀这两个!”他越说越怒,撸起袖子,又想动手。

林冲仍是不愿多担人命,劝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师兄休害了这两人。”

鲁智深喝道:“你这两个呆鸟!洒家不看兄弟面时,把你们扒皮拆骨,一并剁成肉酱喂狗!且看兄弟脸上,饶你两条性命!”二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鲁智深插了戒刀,喝道:“你这个呆鸟,快背了兄弟,都跟洒家来!”他提了禅杖先走。

二人哪里敢不听,只得背上包裹,拾了水火棍,一个背着林冲,一个替他拿了包裹在旁边扶着,一起走出林子来。

行得三四里路程,见一座小酒店在村口。四人进来坐下,鲁智深唤酒保上七斤肉,两角酒,又让他和些面做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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