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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纸千金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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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隔壁秦风,对隔壁暖阁的动静毫无感知,他满腹的心思都沉浸在那少女捎来的京都来信中。

这一封信签,白色如雪,晶莹如玉,而又薄如蝉翼,兼之柔软细腻,边角用金丝线勾画而成,是北山少见的天下名纸金玉枝(谐音:纸)。

金玉枝出自东南徽地,那里除了出产天下闻名的芦管狼毫,就数这金玉枝名声在外。而且比起芦管狼毫,金玉枝更加弥足珍贵。

本意取自天下名篇《孔雀东南飞》中的千古名句“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原本叫东南枝,后来作为皇室贡品被多愁善感的大秦帝国开国长公主秦玉,加以金丝勾线,遂被赐名为金玉枝。寓意“情比金坚,独恋一枝;玉成良缘,永以为好”,遂风靡天下,备受天下文人墨客和多情男女追捧。

由于技术难度极高,原料极为讲究,产量也极低,加之还是皇室贡品,曾被天下文人墨客炒到一纸百金的夸张地步。曾有徽地的乞丐,偶然捡拾到一卷金玉枝情书,一夜暴富。而让不少人私藏。加之大秦庆历元年,徽地一把大火,将那作坊毁之一炬,世上便再无金玉枝。如今,已是一纸千金的地步。

换句话说,秦风手中的这十张信签纸,价值万金。正应了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秦风这个读书不长进的差班生,又哪里领会到秦越暗藏的苦心和隐喻。他捧着这封书信,早已经是泪眼婆娑。

秦越在信中如拉家常一般地用大白文、口水话给他讲述,他从北山到京都这路上遭遇的各种艰险。原来杀他的,这一路上远不止他,还有许多来自朝堂和江湖之人,更有不少北国杀秦盟的顶尖高手。

“阿风:

你还好吗?你是否还活着?一别数月,甚是想念。我总想着能够遇见你,是上天给我的缘分和赎罪。我越是这般想着,就越是担心你。你是我的小兄弟。自古兄弟如手足,可惜我未能为你两肋插刀。

从北山镇出来,云朵经常骂我脸都不要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去招惹你这么年轻的少年,需知这是在给你惹祸。我一直也为此很忐忑。请原谅我的老不更事。

从北山郡到定山郡的路上,我和云朵遭遇到了杀秦盟的围杀。云朵为了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死去。我当时就在想,是不是她死了,我也该死了。可我想到了你,我还有一个兄弟在,我不能死。索性被我成功地逃了出来。

阿风,人是不是越老越害怕死。越害怕死,内心就越孤独越需要朋友。好不容易,从定山郡逃脱,我们又在北淮郡遭遇了更为严峻的追杀。当那一剑穿过车厢,三匹马头被人横刀宰下,我只能出刀了。我不能因为我的懦弱,而让云朵再次遭遇不测。

这一生,我从未有过这么多的敌人。我本想着销声匿迹的我,世人对我再多的怨恨,也都该跌落尘埃。可惜我忘了,我终究还是活着。

人为了活着,只得逼迫自己去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再怕血了,我又似乎习惯了那刀穿过人肉的痛快。我是不是又要入魔了。

我怕。

我真的很怕,失去作为人的最后的底线。

阿风,我拜托你的事情,你是否还记得?那双眼睛,你是否刻下?她对于我来说太过重要。没她的人生,我这一辈子注定将孤苦绝望。那把刻刀,你可保存好,没有遗失吧?我希望来日在京都见到你的时候,那把刻刀还在。那是我们兄弟俩的见证。

我相信是你还活着的。

因为我还未曾死去。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朋友。朋友在,兄弟就在。

往后人生,愿天愿地让你躲过一切灾祸,愿所有的灾祸都让我这个兄长来承受。当然,我也知道你这个追风少年,从来不惧怕任何的风浪。那么多的苦难你已经熬过,再大的苦难和风浪对于年轻的你来说都可以舍命一搏。

但我希望,也请你记住,人活着才有意义。人不是蝴蝶,也不是凤凰,更不是九头虫,人的生命仅此一次。不被活着的人生,再怎么轰轰烈烈的悲壮,都于事无补;再怎么精彩绝伦的逝去,也都化为虚无。而你伤害的却是最爱你、最挂念你的人,你将他们打入万丈深渊,他们的人生也将遁入黑暗,永难翻身。他们从此活在你造成的痛苦之中,任人鱼肉随意宰割。这样的境况,我相信你不会愿意看到。

这些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她’教会我的。

这也是我死过一回之后的幡然醒悟。

阿风,云朵让我托一句话给你。她想你这傻小子了。

望一切珍重。”

......

夜色绵绵如惆怅,北方呼呼刮心肠。

“兄弟” 二字如千斤万顷,让秦风这追风少年,心中如巨石压顶,压得他几乎气喘吁吁。他掏出那把刻刀,刀冷心热,心中的话犹如滔滔江水,似乎狂泻不止,可放下刻刀拿起那芦管,看着那白生生的宣纸,他却难以下笔。

是有太多的话,说不尽,又似乎一言难说。

踌躇半夜,脑袋瓜子抓成了鸡窝,眼中的泪水反倒是比那下笔的速度还来得快。连清鼻涕也都赶着趟的撵来。

宣纸撕掉了一张又一张,浓墨在脸上就差那么一点就成了大花猫。眉宇间愁人的纠结,化不开也淡不去。

秦绵见他一夜亮着灯,推开门来,见他这般如痴如呆的模样,又见那一地鬼画桃符的纸张,走过去伸手搂住他的腰间,呼气道,何必为难自己。写不出来,咱们就不给他回。让她等。

她心里还埋怨着,那小娘们不懂事,居然敢掀她的桌子。从来都是她掀别人的桌子,哪有她这般张扬跋扈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秦风潸然地指着手边的那一卷金玉枝,决绝地摇了摇头。

待秦绵拿起那卷金玉枝,一脸愕然道,金玉枝?

旁人不知道这金玉枝的昂贵,她身为曾经江南舵的舵主,在江南武林中少不了儒雅风流的江湖浪子,而这金玉枝几乎就是他们的必杀技。

一纸夺一人心,十卷换一座青楼。绝非,空穴来风。

“他倒是舍得啊!”秦绵唏嘘道。

心想着,嘿嘿,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被大魔王讹去的50万两,眨眼睛就回了一座楼。

待看完那金玉枝上的话,秦绵沉默了。她原以为那人屠认他当兄弟,不过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重视他。话里话外,其实也就一句话,好好活着,京都见。

她暗自苦笑,这信可不好回啊。

他们都是弄刀耍枪的人,难不成还去找个写书先生来代笔?让宋义来?

可看到秦风那愁苦的模样,不由地轻轻摇了摇头。这傻小子,一旦较真了,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不多一会儿,秦风再次下笔了。

他的笔力如刀,字却丑如狗。一笔一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笔墨之间的刀斧痕迹,跃然于纸上。

一个“等”字写罢,他浑身大汗淋漓,当即将手中的芦管扔到一边,气喘吁吁道,写完了。

“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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