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你被指责 (第2/2页)
“好像...是这样的。”或许是比喻的主体选择的不太好,埃尔文对这个回答有些不确定。他很难想象麦格教授去贬低一个人说一个人蠢蛋的样子,虽然他听过斯内普骂人,但终究没什么过分的话,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讽刺而已。
克劳尼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吧,这个比喻确实不太恰当。但我可以让你看。”
她握着他的手,平静的眼神似乎能够穿过他的眼球直达他的脑神经——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城堡旁了,或者说,他已经不在霍格沃兹了。
他的脚下是整齐地、闪着白光的瓷砖。
他就像站在第三人的视角上,观看一个不知名人的生活。周围是哄闹的、小孩子们的声音。
“这是我,埃尔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艾伯特也换了一身装束,黑袍不再笼罩在她的身上,替代那黑沉沉的羊绒袍子的是一身有些明暖的小西装。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个装束出自于哪里了。
坐在另一旁课桌上的,是小一号的艾伯特小姐,她身上穿着同样的装束。
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艾伯特小姐,正坐在座位上摇头晃脑的和周围的学生们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就引起一阵又一阵惊奇的呼声。
“我的天呐,居然这么危险!”她身旁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孩这样惊呼,“我可不知道骑马这么危险——”
“只是不熟的人最好不要站在马的后头啦!”小艾伯特说,“至少我的教练员之前就没有被马儿一脚踢破脑袋——”
“那我这周就要去马场看看那个人的伤势是怎样的!”另一个男孩看上去有些趾高气昂,但他的眼神里头还是充满了好奇。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种伤势,我的教练员都说了,这一年能不能出医院都是未知数呢...“
“那岂不是很...“另一个女孩刚想接下这个话题,就被一个听上去有些刻薄的女声打断了。
“我们该上课了!”那个女士说,“亲爱的,请你们离艾伯特小姐远一些。”
她瞥了一眼小艾伯特:“毕竟没有一个淑女会像艾伯特小姐一样,只喜欢骑马爬树,如果你们想要成为一位有名望的淑女,就不该像艾伯特小姐那样只顾着坚持穿着她那条不伦不类的裤子。”
哦,裤子——
埃尔文把视线转到了孩子们的下半身,虽然这样好像有些不礼貌,但他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女孩们都穿着成套的西装裙呢,只有艾伯特小姐穿着和男孩们一样的西装裤。
“还有。”讲台上的那位有些臃肿的女士接着皱起了眉头,“我相信没有一位小绅士愿意和一位不伦不类的中间人交往吧?”
“艾伯特小姐。”她接着看向她,“除非你把裙子换回来,否则我每天只要看到你都会提醒你这件事情。”
小艾伯特看起来并没有现在那样坚定的内心,她的眼泪在眼眶里头打着转儿,嘴巴撅的老高。但她还是不服气的开口:“衣服并没有区分性别,也没有人要求女孩就不能骑马爬树,女士。”
“为什么女孩就不能骑马爬树了?”
“什么才是淑女?”
“按照您说的,那圣女贞德就是一位不伦不类的人,她不是一个淑女,也不应该得到爱戴才是!毕竟她不止是骑马,她还打仗!”
“牙尖嘴利!”那位女士恶狠狠地用书砸向讲台,发出了很巨大的声响,“如果你不服从我们学校的规定,就回家!”
小艾伯特噘着嘴,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这节课——不过她看起来什么也没听,只是低着头掉金豆豆。
好在这是最后一堂课,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过这回,或许是因为这名女士的再三强调,终于不是一大帮人簇拥着她回家了。只剩下了一个棕发的女孩,不过也沉默着和小艾伯特同行。
一回到家,投入妈妈的怀抱,小艾伯特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克劳尼!”这名动人的金发女士搂着小艾伯特,“发生什么事情啦?”
等小艾伯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后,这名女士拉着她坐了下来。
“别哭啦,我的小宝贝。”她一边递过去温水,一边柔声地说,“老师在学校里,同学们都觉得她是很厉害的人,对不对?连克劳尼也是这样想的。”
小艾伯特点了点头。
“但是老师也和我们一样,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老师在学校里面,在同学们的眼里是很厉害的存在呀,如果不是因为克劳尼坚信自己做的没有错,并且老师的言论也没法说服你,所以你才能够坚持你的观点、坚持到了现在,不是吗?”
“那老师是做错了的,为什么克劳尼还是很难过呢?”
“我不知道...”
“是因为克劳尼不想被批评吗?”
“我没错做呀?”
“那就是了,既然老师是错的,为什么克劳尼还要因为被老师批评而难过呢?”
“因为我每天都得见到她...”克劳尼说,“她说每天都会提醒我,还让同学们不要和我玩,这影响到了我。我都怀疑我自己了。”
“妈妈和爸爸都支持你的决定,我们也认为这是正常的。我们上周是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呢?”
克劳尼点点头。
“只有老师一个人这样说,但我们有两个人支持你。这样克劳尼也会怀疑自己吗?”
克劳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妈妈。“她回答,”我不想老师总是批评我。“
”因为你会和她有很多接触。“金发女士回答,”而且你没法避免,克劳尼。而站在能力的立场上来看,即使她是错的,她还是能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有力的指责你,这种指责还能引起其他人对你的看法。“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埃尔文还没适应眼前的场景变幻,他刚从那个温馨的小家中脱离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然后呢?“
克劳尼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接着说。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能够坚定自己想法的人。”她说,“当时我才一年级,埃尔文。我因为她的话怀疑了自己很久,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在意她的看法——我渴望得到肯定,而老师作为我当时在学校比较权威的一个存在,我当然渴望得到她的肯定。”
“当时的结果是,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师了,虽然已经时隔一个星期。麻瓜们的处理手段也是非常快捷的。用我们的话来说,这名老师是一个非常极端而激进的女权主义者,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她渴望女性用自己的性别属性来赢得一切而非身为个体的能力。”
“所以她才格外强调所谓‘女性的样子’。”
“她的上一段婚姻的失败让她将责任都归咎于‘女性’和‘女性的性别’之上,这种情况下她没法进行这样的教学。”
“当然,这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不过在那之后我就申请了跳级,我的家里人也向学校反馈了这件事情,最终将她调离了初级班和教学岗。”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幸运的。一个人的境遇很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我没有去哪儿都能够解决学业的自信,我的父母也并不站在我的这一边,我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对于‘性别’或者‘人们应当怎样做’的看法了。”
“父母是比其他人还要与我们更加紧密的存在,但在成为父母之前,他们也是人。”
“有着偏见的人并不会因为他们成为父母就会改变自己的偏见,那当然品格不端的人也不会因为拥有了孩子就会成为一个高尚的人。”
“我不知道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因为我和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比其他人更加紧密...”埃尔文轻轻的说,“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远胜过其他的任何人,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而我没法回避他们对我的指责,所以我很难过。”
“而且,我爱他们。”
“他们与其他人不同,长时间的相处会让我对他们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我渴望得到近距离的人的认同。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的人认同我。”
“不止是除了我。”克劳尼摇了摇头,“你已经交到自己的好朋友了,埃尔文。他们也在认同你,你发现了吗?”
“嗯...”
“所以说...我的难过和渴望都是正常的吗?”
“当然呀...这并不是你非得自讨苦吃,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有了自己的生活,又与他们拉开了距离,需要一段时间,但很快你就不会再因为这些事情而难受了。虽然偶尔是会有一些...但是会比现在好的多。首先你得承认自己,不要总认为你是错的才是。”
“我也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在我看来,你擅长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轻轻拍了拍他负在膝盖上头的手背,“如果你在他们那儿总是得不到想要的,我总在这里。”
“如果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的话。”她顿了顿,“那讨厌他们也没关系。你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离开这儿,随便去哪,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奥罗或者普通的店员,或者回学校当助教,去研究所继续研究魔咒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到时候功成名就的时候,他们哪能说你呢——就算再指责你,你通过这些外界的认可也早就知道,这些指责从来都不成立。”
“而且,我只知道埃尔文,可没听过其他的什么哥哥。”她眨了眨眼睛。
他低下了头,艾伯特小姐的手掌还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青葱的手指在他的黑袍上闪闪发亮。
“慢慢来,埃尔文。”
他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