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心的重量 (第2/2页)
同时,祂也无需冠以任何其他的名讳。
祂便是祂,是法则崩碎之后世间唯一的神明。
然而,在将聪送到时,那位曾这样向孤儿院的人介绍自己:“我叫牧北。”
神明给自己起了名字。
名字,渺小凡人才需要的东西。
恒若有所思片刻后,轻声说道:“是墓碑啊。”
炎狼却是听岔了,脸上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他叫牧北。”
他心说自己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比从报信人那儿听说的你早多了好吧。
恒微微摇头,却没有纠正他,而是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在炎狼惊讶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那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但顿了顿后,她又迟疑着补充了句:“也或许是我们最大的朋友。”
说罢,她没有向一脸懵逼的炎狼多解释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鸡哥呢?有他的消息了吗?”
傻乎乎的炎狼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摇摇头,想到鸡哥的伤势后露出了难过而担忧的表情:“那么重的伤,一声不吭就走了,太让人担心了!”
恒想了想后叹息了声,吩咐道:“继续找找看吧。”
孤儿院里的人并不十分清楚鸡哥身上曾发生过的事,只知道他来自破灭之城,嗜酒如命,沉默寡言,活着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原因为何则不清楚,但恒是知道内情的。
因为她把鸡哥捡回来那天,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喝得烂醉如泥,还边哭边嘟囔,自顾自说了许多事。
鸡哥嘟囔了一路,恒便听了一路。
她甚至还隐隐猜到了鸡哥口中的那只兔子是谁。
白色长耳兔,在当时还很罕见的高度拟人化姿态,手中抓着根竹子当武器,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大,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态度。
当恒从那些醉酒的碎语中拼凑出这副形象时,她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她——八苦之首,五阴炽盛苦。
客观来说,她觉得鸡哥的悲剧其实怪不得五阴炽盛苦。
诚然,按照苍龙对她的评价来看,她当时很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估计转头就不记得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一个错误的建议。
在整个时代都争先恐后地往前狂奔时,龟缩在角落里又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何况,作出决定的终究是鸡哥自己。
要怪……大概也只能怪运气不好。
但这番客观理性、冠冕堂皇的说辞,恒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她能这么想仅仅是因为——受害者不是她。
当鸡哥从那场末日般的灾难中苟活下来,拼命变强,拼命寻找仇人,想要毁灭对方或毁灭自己,结果却在一堆废墟中发现了被灾难吞噬,早已死去多日的仇人时,他的悲哀、他的愤怒又该往哪里宣泄?
连亲手报仇都无法做到的他,又该如何活下去?
在那之后,鸡哥不断寻找五阴炽盛苦,是迁怒于她,想找她报仇吗?
恒觉得不是。
事实上,就连鸡哥自己也觉得不是。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那只兔子干嘛。
或许是想问问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不管这问题有没有意义,不管会得到怎样的答案,甚至不管能不能得到答案,怎样都好,总之就是想把这个梗在他胸口,让他无比难受的问题问出来。
也或许,是想找一个解脱。
他相信,那只兔子无比的强大,哪怕自己变得再强,也能轻易杀死自己。
他并不知道那只兔子是谁,但他毫无理由地相信这一点。
他只能这样相信。
关于鸡哥的事,恒束手无策。
她时常会想,如果苍龙在这,他会怎么做?
但她总是得不到答案。
世道在逼她成长,她也足够坚强,但有些问题对现在的她而言依旧太过复杂。
她不知道该对如今只靠着胸口那股无处宣泄的愤怒活着的鸡哥说些什么。
说什么?
看开点?
还有比这更残酷的话吗?
恒感受到了一份无形的重量,那是鸡哥女儿临死前的眼神,它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鸡哥身上,让他得不到丝毫喘息。
一道目光竟可以如此沉重!
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鸡哥,恒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
她忽然想道,一人心尚且如此,千万人的心、无数人的心、芸芸众生的心呢?
她有些明白刚才压在神明身上的是什么了。
“汪汪汪!”
身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稚嫩的犬吠。
恒和炎狼转头望去,只见此时本该和小伙伴们玩耍的聪迈着四条小短腿,一脸焦急地朝他们跑来,身边还跟着一名负责照料幼崽的进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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