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八 (第2/2页)
单同志终于在工作间歇向姜万榆解释了这一切。
“其实,我也要过去,只是临走之前有件事……你知道,老厂长一直对你个人的事很关心。”
不知为什么,单同志没有把话说明白。这让姜万榆纳起闷儿来。
新来的厂长姓刘,样子和蔼可亲。也许是受了前任厂长的托付,他对姜万榆也是格外的看重。
“小姜,来了这么长时间还适应吧?”
对于新厂长的这种关切,姜万榆真是受宠若惊,他来不及答话,先把头点个不停。
“你看技术科还需不需要人手?”新厂长微笑着又问了一句。
姜万榆没明白过来。按理技术科的人已经够多了,可除了自己,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万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同时他看到厂长投来了赞赏的眼神。
工厂又忙碌了起来,而这次姜万榆终于体会到了科长临别时重复拍打肩膀的深意。
一个月过去了,姜万榆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顶替了科长的工作,却无人接替他的工作。为了那个下意识的摇头,他拚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夜晚也变成了他工作的时间,每天按昼夜计算,他的睡眠时间平均只有三四个小时。
刚开始姜万榆并没有料想到任务的紧迫性,当半夜被人从床上拽起,他还对这种侵犯人权的恶劣行为表示过愤慨,但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的思维和脚步就无法停止下来。回寝室休息已成天方夜谭,最多是躺在马师傅工作间内的长椅上打个盹儿。工人是两班倒,而他则是随机器转,他不能离开车间,因为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需要他,因为他是这个厂唯一的大学生,人们对他的信任就像孩童迷恋自己的父母。
姜万榆终于感到累了,他倒下了,在梦中他念念不忘的也是自己的父母。
就在一个寒风已然退尽,桃花开满山岗的日子里,姜万榆荣升为柳东工程机械厂技术科科长。
“这是众望所归……”厂长欣慰地笑了,只有他心里知道,姜万榆的到来,与其说是机遇,不如说是预谋。当初老厂长不辞辛苦到市人事局挑人,就是看重了姜万榆是一个老实本分的本地人。难怪他要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姜万榆,只是这件事自己不宜出面,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才不会显得张扬。
管资料的大姐又充当了一回爽快人。
“老厂长有个小女儿,哪天我安排你俩见见。”
这个消息可让姜万榆吃惊不小。原来单同志说的话是事先编排好的。不知道这老厂长的小女儿会是个什么样子。
“原来人家想攀高枝儿呀!难怪!难怪!”
“我说技术科那么多人,怎么就让他当了科长。看来老厂长早有安排。”
“你别说,他和老厂长的小女儿还真般配。”
“我看不一定,也许我们科长还看不上她呐。”
“话怎么这么说?”
“你难道忘了陈秀玉,……”
“陈秀玉能看上我们科长?”
“当初看不上,没准现在就看上了。”
“可人家已经结婚了,科长他也得懂规矩啊,权色不能两全的。”
“也有例外,……”
“除非他是神仙。”
议论的话,有好听的,就有难听的,可陈秀玉和神仙的话,姜万榆没想好怎么归类。
相亲成功地完成了,姜万榆紧张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女方还是一个在校念书的大学生。这就意谓着,姜万榆要等到她毕业后才能完成男人娶妻生子的目标。
女方的父母对姜万榆很满意,他们担心将来女儿的学历太高,不好找到般配的男朋友。姜万榆的年龄大是大了点,可老成持重。最可贵的是外表不张扬,学历也般配。做父母的只希望儿女将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除了这,他们还期待什么呢?
姜万榆原本要推托掉这桩婚事,不过后来在莫文的点拔下,他很快就体会到了这桩婚事对他的重要性。——如果自己真成了前任厂长的女婿,将来自己也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莫文的新同事。
由于女方还在上学,姜万榆与她会面并不频繁。即便是一年中寥寥的几次会面,时间也是很短。那个女孩基本上不怎么与姜万榆对话,她总是安静地坐着,透过那一对厚厚的镜片观察着姜万榆。姜万榆总感到她的目光是冷冷的,即使在车站送行,面对姜万榆的依依惜别之情,也从没有改变过。
县里下了文件,说要向工厂放权——县里还会一如继往地支持工厂,只是未来的发展,应由工厂自己做主。
工厂的确发生了变化,那位刘厂长的思路更直接,更大胆。他提出了一个“集资”的概念,又选择了一个与工人息息相关的项目——盖集资楼。
厂外那片原来作为职工休闲活动的场所——菜园子,被铲平了。一个由市工程公司下属的建筑队开始在这片平整的土地上修建厂职工家属楼。
姜万榆的恋爱仍在坚持,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他的女朋友能对他产生进一步的情感,好让他能顺利地成为老厂长的女婿。
又到了一年的假期,姜万榆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待着火车的到来。再过半年,女孩就要毕业了。他想采取一些主动的方式——听从莫文的建议:让生米变成熟饭。
姜万榆站在露天的简易站台上,不断遥望着东北方向。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他已经经历了两列火车到站时的激动。他相信,下趟火车一定有他要等待的那位女孩,这也是今天最后的希望。寒风打透了他身上那件薄薄的灰棉袄,他不断跺着脚,用手轻捂早已冻僵的耳朵。他的嘴唇在抖动,但并不是寒冷作用的结果,而是在熟练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那位高大的大姐又出现了,她穿着铁路部门特有的棉大衣,手里拿着个检票夹。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姜万榆,一点怜悯都没有。她心里一定在说,这个傻小子真扛冻,竟然在站台上守了两个多小时。
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终于进站了。在稀稀落落的归家乘客中,痴情的姜万榆并没有发现那个戴着一副大眼镜,身材瘦小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