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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岂如朝暮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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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蒸酥了屋檐下凝结的冰花,表层消融了些许,化作水珠滴落,在台阶上化开一条水痕,向两侧散逸出细碎的瘢痕。

自昨日萧璧凌从别苑离开后,沈茹薇便是心事重重,夜里就寝之后,便整晚不得安眠,只觉将有事发生。

晨起,她才刚刚推开窗扇,便瞧见黄莺儿从临院兴冲冲跑来,拉起她的手,道:“我的脚不疼了,能出去走走了罢?”

“这齐州城里,危机四伏,”沈茹薇道,“我看你还是别乱跑的好。”

黄莺儿撇撇嘴,没有说话。

“姐姐你忽然变得这么像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像当年。”

沈茹薇突如其来的质疑,让黄莺儿尚未站稳的脚步猝不及防滑了一下,她掩口笑道:“傻妹妹,我是怕你闷呀。”

“这样也挺好,”沈茹薇推门走出卧房,一步步迈下石阶,平静说道,“在我十五岁以前,过的不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小妹……”黄莺儿声音略有迟滞,“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生气?”沈茹薇摇头,冲她盈盈一笑,“怎么突然这么说?”

“今日萧公子都没来呢,”黄莺儿垂眸,模样楚楚可怜,“定是我昨日说错了话,令你们不睦。”

“你都说了什么?”沈茹薇莞尔笑问。

“我能说什么,”黄莺儿叹了口气道,“无非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你,毕竟在外漂泊多年,能有个可心的人陪伴,我高兴都来不及,可能……他是嫌我说得太多,烦心了。”

“怎么会?”黄莺儿话音未落,萧璧凌清朗的话音便从门口传了过来,二女闻声扭头去看,却见萧璧凌大步跨入院内,径自走到黄莺儿跟前,展颜笑道,“你处处为她考虑,我又怎会听不进去?”

听到这话,黄莺儿反倒有些错愕,她抬起头来,从他眼里看到的却尽是真诚,便不自觉扬起嘴角,道:“是吗?那你和小妹……”

“你的手怎么了?”沈茹薇眼神敏锐,立时便瞧见他右手外侧有一道划痕。应是他昨日为寻柳华音下落,夜间在林中穿行,被树枝所划伤的。

不过有关柳华音失踪一事,沈茹薇眼下并不知情。

“你受伤了?”黄莺儿倒是不见外,当下便拉过他被划伤的手,仔细查看,可令沈茹薇诧异的是,萧璧凌竟不躲也不闪,反而对她露出微笑,如此态度,与此前那般嫌弃情状,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

沈茹薇看在眼里,忽然便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何物梗住,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房里有金疮药,我来给你擦。”黄莺儿说着,便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对一旁的沈茹薇视若无睹。

最令她惊奇的,是萧璧凌对此似乎也并不在意,而是依了黄莺儿所言,由得她拉近屋内,给手上伤口上药。

沈茹薇忽然便发觉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然她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态,跟着二人进屋,然而当她跨过门槛,却刚好瞧见黄莺儿凑在萧璧凌跟前,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上药的情形。

“你这伤口,就算上了药还是小心些好,万一化脓扩大,可不是小事。”黄莺儿嘱咐完这话,又转头对沈茹薇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他?就站在那儿不动吗?”

“一点小伤,死不了,”沈茹薇笑意盈盈,实则心底已掀起波澜,“从前比这更严重的伤都有过,不信你看他胸口背后,没有一处不是疤痕。”

她这话里,满满都是嘲讽。萧璧凌何其聪明,当然听得出她言语间的醋意,却只是会心一笑,摇了摇头,并不搭话。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黄莺儿眉头一紧,不悦道,“见他受伤,你不担心吗?”

“姐姐为何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置气?”沈茹薇莞尔,看起来既不恼,也不怒。

“我……”黄莺儿一时噎住,半晌,重重拍下手中纱布,道,“他是你所在意的人,我又岂能不关心,你说这种话,又有何用意?”

“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多心了。”沈茹薇在萧璧凌身旁坐下,拉过萧璧凌右手,正待查看,却见他大力将手抽了回去。

她一时愕然,却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眸中笑意,却并不友好。

“多谢关心,无碍。”萧璧凌唇角微挑,话里每一个字,都充满挑衅。

“你看,”沈茹薇转向黄莺儿,展颜笑道,“他都说没事了,还担心那么多作甚?”

“话也不能这么说,”萧璧凌仍旧看着她,笑道,“你姐姐也是好意,又何必处处针对?”

沈茹薇看出他有激怒自己的心思,便只咬着牙根,一言不发,眼中仍旧带着笑意。

“还是萧公子明事理,”黄莺儿长长舒了口气,道,“小妹,你这样的脾气,将来嫁给人家,可叫人怎么忍受?”

“放心,”沈茹薇抬眼望她,眼中笑意愈盛,“这样的男人,我也不稀罕嫁。”

黄莺儿摇头,在她对面坐下,脸色渐渐转阴:“置气的话还是少说些吧,难得有人不嫌弃你,该知足了。”

沈茹薇听得心念一动,已然猜到她下一句要提的是何事。

就在这时,萧璧凌却拉住她的手,笑道:“如此看来,你还有事没告诉我?”

“你想听什么?”沈茹薇口气冷了下来。

“同我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说。”萧璧凌言罢,当下起身推门,拉着她快步走出门去。

“你……”沈茹薇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过门槛时险些摔倒,却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被他拦腰扶稳。

“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萧璧凌言罢,右手仍旧死死扣在她脉门,大力拉出院门。

黄莺儿则留在屋内,唇角泛起胜利者才有的笑意。

沈茹薇被萧璧凌生拉硬拽着穿过两道院门,终于压不住心头火气,重重甩开他的手,低喝一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生气了?”萧璧凌唇角微扬,将她拦腰揽至跟前,直视她双目,压低嗓音道,“隔墙有耳,你总不会想着,我们说的话都被她听去吧?”

沈茹薇不答,只是赌气似的别过脸不去看他,一面揉了揉被他掐疼的手腕。

她也并非看不出来,萧璧凌将她拉出门外的目的,正是为了阻止黄莺儿说出当年她受辱之事,使场面更加难堪。

可既是如此,今日这百般挑衅,又是缘何而起?

“弄疼你了?”萧璧凌拉过她被捏疼的那只手,见手腕上被他掐出的两道红色指痕,一时露出疚色,小心揉捏几圈,方见好转,此时他听得院外传来黄莺儿的脚步声,便以极其轻柔的动作牵起沈茹薇的手,借着氅衣阔袖遮掩,表面仍旧是不假辞色,口气略带愠怒地道了声,“同我出来!”紧跟着,便牵着她飞快跨出大门,转向闹市而行。

“我还是不明白,”沈茹薇跟在他身后走着,神情仍旧是不情不愿,“你今日来,到底想要如何?”

“你既执意要把这出戏唱下去,我当然只能另辟蹊径。”萧璧凌拉着她穿过闹市,确定黄莺儿已不可能再跟得上来,方转入一处空巷,将她拉至跟前,面对面道,“不是你要我配合的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配合?”沈茹薇眉心一紧,“可我当初想的是……”

“你想的是你刻意疏远我,令她认为你我有所嫌隙,”萧璧凌嗤笑一声,道,“可我现在这么做,成效岂非更显着?不止她以为我们有了裂痕,就连你我二人都有了错觉,就要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沈茹薇眉心紧蹙,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无非便是这一回,我没有配合你罢了,”萧璧凌摇头苦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沈茹薇不言,只是定定望着他。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这件事里,从头到尾我又是什么感受,”萧璧凌凝视她双目,道,“我了解你,你也知道我了解你。所以你的逢场作戏,我始终尝试配合,直到昨日为止,我所顾虑的,也都是你的想法。可我虽这么做了,却并不意味着,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在这件事中我更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她在算计你我,而你所想的,是让我配合她的算计,你的配合,顺的是你的心意,那么我的配合,顺应的又是谁?可以立刻拆穿的骗局,非要虚以委蛇,你心甘情愿,我也必须与你一样,甚至承受更多吗?”

“所以,你为了让我有所动容,便对她逢迎,给我难堪?”沈茹薇若有所悟,“你所做的,只是想激怒我,让我罢手?”

“除此之外,我想知道,若是我受外人挑拨待你疏离,你会作何感受。”

“我……”沈茹薇一时无言。

“你不高兴了,对不对?”萧璧凌见她目光有所躲闪,便用两指轻扣在她下颌,扳过她的脸,直直与她对视,道,“你也有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却为何还要装作云淡风轻?”

“其实……”

“你从来就很自负,却浑然不知,正是因为你自负,才会在认定败局之后,万念俱灰,否认一切转机。”

沈茹薇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

“所以这一次,你也一样,认定你所想的一切可行,才会有此行径。”萧璧凌说着,眼色渐趋黯淡,“你是我无法割舍之人,为何非得用这种代价,去换取真相?”

沈茹薇不言,凝视他良久,忽而哽咽,扑入他怀中。

萧璧凌将她环拥在怀,轻抚她后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未曾想到,你会是这种心境……”沈茹薇压抑着哭腔,缓缓说道,“我也的确习惯了独来独往,更从未想过,你会有何感受。”

“都过去了。”萧璧凌见她难过,心中亦不好受,心中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对她除了心疼,别无所有。

“有件事我始终无法正视,也不曾告诉过你,”沈茹薇将脸埋在他胸口,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都在想,要是姐姐她还活着,该有多好……经历那场变故,我和我爹、大哥都在人世,为何偏偏就是母亲与姐姐没能熬过来……我想不明白,也不愿想明白……”

听到此处,萧璧凌心下顿生疚意:“我没想到会是因为……”

“直到前几日,黄莺儿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神情姿态,我一眼便能分辨出与姐姐不同,可那张伪造出来的脸,却让我有了错觉,”沈茹薇话音越来越低,“我想等到她原形毕露的那天,而不是立刻拆穿这个谎言,只因我知道,一旦到了那一天,所有虚幻,都将烟消云散,连虚假的皮相都无法再看见……”

萧璧凌将她紧拥在怀,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一时私心而令你为难。”

“不,”沈茹薇摇头,抬眼望他,道,“我所想的,根本不切实际,继续拖延下去,最后的意志也将被瓦解。我不能为了一时的幻境,将你我置身险境,更不能因此失去你。”

“我始终都会在你身边,”萧璧凌唇角微微一动,“不必忧心。”

沈茹薇听罢,破涕为笑,然而很快面容又平静下来,变得十分认真:“再给我几日时间,”沈茹薇蹙眉,似已下定决心一般,“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

飞云居的别苑,长年无人居住,虽有下人留驻长年清扫,花木却从未修剪,任其肆意生长至今,形态各有各的张扬,直到近日沈茹薇与黄莺儿住了进来,别苑里外多了些生气,方有贴心的下人重新打理,格局整齐了许多,只是正值隆冬,不似春暖花开的时节,庭院内外空有枝条,却不见芬芳。

回到别苑已是午后,沈茹薇关了窗,与黄莺儿相对坐在房内桌案两侧。桌案正中摆着一只香炉,炉内压成莲纹的沉香已经点燃,淡淡的白色烟气在镂空的炉盖缝隙内腾升,向上散逸,氤氲开清雅淡香,在屋内缭绕。

“怎么这么早就关了窗?”黄莺儿见她颜色寡淡,只当是她已遭抛弃,在她转身坐下之际,已飞快换上了关切的表情,“似乎每日都是这样,你怕冷?”

“姐姐不畏寒吗?”沈茹薇端起桌上的茶壶,斟满一杯清茶,推到黄莺儿面前。

“稍有一些,但不似你这么严重。”

“我记得,从前姐姐的底子比我还要虚弱许多,”沈茹薇语调平静,眼波亦如一潭静水,丝毫不见变化,“如今看来,当年遭遇追杀时,那场雨对我的影响,远远大于对姐姐你。”

“是吗?”黄莺儿眼珠一转,“兴许……”

“我就是在那之后患上的寒疾,一到天冷便会发作。”

“还同我说笑呢,”黄莺儿道,“这齐州城里,天寒地冻你也总是往外跑,怎不见身子不适?话说回来,你一进门就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因为萧公子……咱们该不会不能再住在这儿了吧?”

“姐姐想不想知道他问了我什么?”沈茹薇莞尔,忽然盯住她的眸子。

“我不想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黄莺儿垂眸,避开她的目光,道,“也怨姐姐当年没能保护好你,令你变成这般……”

“我变了?”沈茹薇唇角上挑,“哪变了?”

“又同我猜谜呢?”黄莺儿重重叹了一声,道,“男人总归要嫌弃女人身子不清白的,当年的事,你就算想瞒,真要嫁了过去,也瞒不住……”

“你知道你和我姐姐最大的不同在哪吗?”

沈茹薇的突然发问,令黄莺儿猝不及防,她愣了半晌,连忙笑着掩饰,道:“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你姐姐吗?”

“当年我们一家人在金陵,寄人篱下,灾难接踵而至,叫人挡也挡不住。可姐姐她由始至终,都不顾生死,拼劲全力护我周全,而绝非你今日这般,想方设法要将我彻底毁灭。”沈茹薇目光直指黄莺儿不住躲闪的双眸,缓缓说道。

“人是会变的。”黄莺儿眉梢嘴角都耷拉下来。

“你是想说,我姐姐变了,是吗?”沈茹薇不觉好笑,唇角泛起嘲讽之色。

“是你变了,”黄莺儿忽然抬头,盯紧她目光道,“变得不识好歹,贪得无厌。”

“我不识好歹?好。”沈茹薇微笑,并不发作,“那你告诉我,我姐姐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最喜欢的偃术,到了如今,可还在手里摆弄?”

“那些……那些太不实际了,”黄莺儿蓦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沈茹薇,摇头质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与人苟且铸下大错,遭人厌弃,却都来怪在我的头上?我怎么不想你好?你自己不肯争气,怎么就成了……我误了你?”

沈茹薇听着这话,不禁发笑。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好,”黄莺儿继续控诉道,“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提防我,质疑我,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在我的身上,我受了多少苦啊!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外漂泊,到头来却要因为一个男人,被自己的亲生妹妹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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