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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幽梦影 (第2/2页)

“您是指……”萧璧凌不自觉朝顾莲笙望了过去。

“不错,我是个傻子,”顾莲笙仰天大笑,笑中还泛着微微的苦涩,“那时的玄澈,根本不成气候,我救了他的手下,他却打起了我的主意。你可还记得云儿?”

“杜若云?”萧璧凌蹙眉。

“不错,我又不是生来就喜欢男人,”顾莲笙笑得没了力气,不觉垂下眼眸,道,“小丫头很得我心意,坏就坏在太偏执,我同她分别之后,回到谷中,那丫头却千方百计想找我,玄澈利用了她,她又着了人的道——小子,我之所以骂青崖畜生,是因为他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是他不满被师父出逐,把镜渊的人引了进来,师父因此而亡,玄铁盒也被他窃走,还将此事栽赃给了我。”

这些话,直让萧璧凌听得目瞪口呆。除了诧异之外,令他头疼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如若顾莲笙所言为真,沈肇峰如此品性,他该怎样转告给沈茹薇,才最为恰当?

“可是如今,你们师姐弟二人,似乎并未有何嫌隙,足可见青崖的栽赃并不成功,不是吗?”萧璧凌想了想,道。

“若说成功,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竹隐娘道,“师父的确是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人,她知道师妹生性温厚,甚至想要找到文功乾,认祖归宗,所以认定她未必能藏得住东西,所以,玄铁盒与钥匙,在此之前,她就分别给了我和青莲保管。”

“什么?”萧璧凌大惊。

“所以,青崖的栽赃,才会如此顺理成章,师妹当真以为青莲骗走了盒子,却不知道,他并非是心甘情愿同玄澈离开凝霜谷,而是借着与玄澈亲近之名,除掉这一干害死师父的恶人,于是,师妹伤心离谷寻父,我也寻了个避世之处隐居,从此不问江湖事。”

“可是,如今顾前辈能这么快找到您,是否是说,这些年来,你二人也曾有些来往?”萧璧凌又问。

“这么快?他找我找了几十年了。”竹隐娘只觉好笑,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应当就是那次,我从幽冥谷的杀手手中救下你时,所走漏的消息。只是别人不知道我是谁,更破不了那竹苑外的机关,这才进不去。”

“如此说来,是因为我……”萧璧凌不免心生愧疚。

“倒也不算,你现在告诉我青崖死了,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而且,他还是被人冤死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竹隐娘心满意苏道。

“可他的妻儿却无辜得很。”萧璧凌长叹一声,道,“且不说这个,关于我舅娘的事……”

“这些还是我来说吧,”顾莲笙道,“你出身扶风阁,到现今为止,可有发觉什么异常之处。”

“秘籍,”萧璧凌笃定道,“为何墓穴中的半部秘籍,会被任阁主改头换面,变成扶风阁的东西?”

“那是因为,任峡云就是文功乾。”顾莲笙说着,忽然便抬起头来,盯住萧璧凌道。

“文功乾就是任峡云?”萧璧凌大惊,可仔细想来,却也的确只有这一种可能。

当年只有青婵有法子入这墓穴,因此,能够得到碎玉诀的,自然也只有她与文功乾二人。至于任峡云这名字的由来,多半是取自晏同叔的《寓意》。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得到了墓穴中的典籍,只不过,文功乾所得的,是残本。”

“连叶家人也没有吗?”萧璧凌问道。

“叶铮昀以为,沐剑山庄早已开辟密道,是有所成,”顾莲笙道,“谁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除了一个进墓的密道,根本什么都没有。”

顾莲笙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叶铮昀之后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文功乾化名之后,为了秘籍与门派声誉,必然将从前的痕迹抹去,宁师姐又无画像在手,一时也找不到他的下落,之后不久,便嫁到了襄州陈家。”

“嫁入陈家……”萧璧凌想起母亲当年所做的一切,不由低下了头。

“宁儿年纪轻,身子也不弱,怎么就死了呢?”竹隐娘忽然发问,听得萧璧凌身子也跟着颤了一颤。

“难产暴毙,”顾莲笙眸中含笑,转而望向萧璧凌,道,“不过十余年后,陈少玄却在宁师姐坟前自尽,这刚与你拜入扶风阁的时辰相吻合,想必,此前发生过什么,你都应当很清楚。”

萧璧凌阖上双目,沉默良久,终于起身调整好衣摆,复躬下身去,朝着竹隐娘与顾莲笙的方向深深叩首,久久不起。

“你快起来,这孩子,”竹隐娘连忙伸手搀扶,却见他仍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摇了摇头,一时不解道,“这又是怎么了?”

顾莲笙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盯着萧璧凌看了许久,却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你别急着愧疚,罪魁祸首,又未必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竹隐娘眉心一动。

“舅娘之死,全是因我而起。”萧璧凌一字一句,都含了哭腔,听着让人心酸不已。

“你说什么?”竹隐娘霍然起身,“怎么可能?她丧命之时,你顶多是个婴孩,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师姐别慌,要怨,咱们改天合计合计,把飞云居的陈夫人干掉就是了,”顾莲笙拉扯着竹隐娘的衣摆,让她坐下,道,“陈梦瑶遭萧元祺厌弃,怀着身孕躲回了娘家,之后离开,孩子也生了,弟媳也死了,这还不明显吗?”

“你是说,她想让妹夫专心给她一个人养儿子?哪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东西?”竹隐娘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便冲萧璧凌问道,“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萧璧凌用手掌支着地面,缓缓坐直了身子,方才叩首之处,赫然多了一滩血水,不大不小,想是萧璧凌原就有内伤,如今郁结于心,又刺激到发作,呕出血来。

他缓缓拭去唇角血痕,正要点头,却又犹豫了。

的确,母亲害人,陈少玄身为凶手亲弟,当然是下不了手的,可竹隐娘同顾莲笙却不一样,他们知道真相后,完全能够以仇家的身份寻上门去,轻而易举取了母亲性命。

可这样的情形,他当真愿意看到吗?

“我……着实不能够……”萧璧凌闭目摇头。

“看不出来,你是个蠢材呢!”顾莲笙骂道,“我可告诉你,如今尚在人世,唯一学过师父手中完整碎玉诀的人,就在你眼前,你不讨好了她,这一身伤还去寻谁给你治?”

“那就用我这条性命,偿了舅娘吧。”萧璧凌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心眼。

纵使他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母亲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更何况如今流采剑已传了萧清玦,自己怕是连颗弃子都不算。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顾莲笙夺步上前,一掌劈在他颈后,便令他顿时失了知觉。

“你当真要杀他?”竹隐娘问完这句话,便看见顾莲笙将萧璧凌耳门、听宫、听会三穴封住,一时间又皱起了眉头,“你在搞什么名堂。”

“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他,”顾莲笙的神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直直盯着竹隐娘的眸子,道,“我一字一句也不曾骗过你。”

“何意?”

“这个孩子,他的确是宁师姐的亲骨肉。”

“你说什么?”竹隐娘伸手捂住了嘴,竟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想想,我岂是受得了冤屈的性子?就连玄澈,我都不惜玩命去斗,难道会不找宁师姐解释?”顾莲笙道,“可我晚了一步,宁师姐即将临盆,我又能告诉她多少真相?当时陈梦瑶已经下了药,就是要生生害死她们母子啊!”

“你干了什么?”

“我救不了师姐,还能救不了这孩子吗?这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生的孩子,还都是男胎。陈梦瑶为确定师姐身死,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跑去探望……”

“你换了孩子?”竹隐娘过了许久,方才从这场震惊中缓和过来,她缓缓放下双手,难以置信地望着顾莲笙道,“这都是真的?”

“不错,不然,你认为以宁师姐的心性,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吗?”顾莲笙重重坐回了垫子上,“我当年,隔着门窗,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在我侄儿身上刻下日后赖以相认的伤痕,真恨不得一掌杀了她。可凌儿早就失去了母亲,难道,要他对这剩下一个‘生母’怀恨一生吗?何况他无心争夺萧元祺的关爱与庄主之位,也够折磨陈梦瑶一生一世了,我想……这个真相,还是由我带着入土吧。”

“那……那一会儿,我怎么把这话给圆过来?”竹隐娘愁容满面,只觉心下五味杂陈,“不过……这孩子去飞云居认祖归宗,萧元祺就没与他滴血认亲吗?这难道……”

“滴血认亲?”顾莲笙笑道,“我的血还能与玄澈相融呢,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是让他躲过了一关。”

“罢了罢了。”竹隐娘摇头长叹,“一报还一报,我还得把这孩子的内伤调理好,让他有命去折腾陈梦瑶。”

“这就对了。”顾莲笙咧嘴一笑,转头却听见里面那个被他们遗忘已久的恩客发出“哼哧”的挣扎声,便摇了摇头道,“等我一会儿,我再进去给那狗东西补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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