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年夜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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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无忌最讨厌杨正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把全部的推论告诉小组。
他总说不想要干扰团队调查方向,因为他的想法也有可能是错的。
但是又老爱事后诸葛地说他早就知道了。
譬如,杨正大年初一刚抵达警局,听完孙无忌三五句的命案简述,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电话是否被断线。
再追问他是否已经有些想法,他又讳而不言。
根据事后的调查,答案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杨正当时就认为这是宗预谋犯案。
而此刻,浏览完法医的文字后,杨检座若有所思地将文件夹轻拍另一手掌心。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孙无忌知道他又有什么新观点了。
十几秒后,他摇了摇头,便转身要走出警局。
“喂!去哪啊?”孙无忌在后头问。
“你说呢?”杨正头也不回地说。
事发不过四日,门上仍贴着封条的陈府内,显得残破衰败,宛如饱受战火摧残的宫殿。
空气中,弥漫的依然是焦味与那股挥之不去的作呕腥味。
其实根本毋需封条,这起耸动、骇人的血案早已恶名昭彰。
光是那令人望闻生畏的味道,就足以叫邻人退避三舍。
除了轮流站岗守各门的警察或义民之外,根本没人想接近。
杨检座与孙组长不以为忤。
与尸臭比起来,这点味道根本不算什么。
杨正跨过垂花门坎,踏进二院。
他站在庭院中央,慢慢转圈,环顾四周,寻思着方才在警局里的疑问,期望案发现场能给他些解答;或是至少,一点灵感。
这宗案件表面粗糙、漏洞百出,细查之下却又无法深究。显然是经过缜密的计划。
九具尸体胃里都是富贵人家常见的年夜饭,可以排除遭下药喂毒或迷昏。
也就是说,受害者遭砍杀时,意识是清醒的。
那么,在四肢未遭捆绑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一位被害人成功脱逃?杀手估计二至三位,为何可以控制三、四倍的人数?案发当时,最靠近垂花门的尸体都是男性,再来才是女性。
但以尸体倒下的方向来看,并不是都往垂花门,有些看起来往西厢房或厅堂。
乍看之下很合逻辑。
遇难时,人们本就会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但杨正细看之下,便心生疑窦。
为何尸体、血迹都只在庭院里?杀手动手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原本杨正猜想,也许是正准备放烟火时,杀手突然侵门。
但是除夕夜当晚,没人见到陈府那有放烟火。
而案发后,鉴识人员也的确没在庭院里发现烟火碎屑。
令人诧异的是,陈家财产清单上,根本就没有烟火。
那么它们是被搁置在哪了呢?如果是小环当初看错,与鞭炮放在一起的烟火也湿掉的话,那些夫人们应该就会一并要求小环添购才是。
难道小环撒谎吗?如果是,目的又是什么?那天晚上非常寒冷,且云层密布,无法观星赏月。
除了放烟火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原因一起聚集在庭院里呢?杨正迈开步伐,走进东厢房的饭厅。
天光自破洞的屋顶洒落,里头被大火焚烧得满目疮痍。
餐桌上还摆着仍是湿漉漉的炭黑焦饭,十六盘菜碟皆貌似沥青。
唯能辨识出的长年菜汤与熏黑瓷瓮盛装的佛跳墙,不停散发着辛酸的馊味。
也许当时刚开饭不久,也许陈家人正在用餐…杨正猜测着。
他身后的孙无忌知道,这个搭档又要施展拿手绝活了。
杨正手指轻划过焦裂的大圆桌,闭上眼,开始想象。
餐厅里,靠庭院的西面,是拐子纹落地窗棂,像是木头打造的镂空屏风,又像是错综复杂的迷宫。
里头东侧的墙面则是大幅壁画,只只喜红金鱼悠游莲叶之下,画面趣味活泼,望之令人忘忧。
南面是褐木橱柜,上头摆着万年竹与兰花盆景;北面则放置大型博古架,上头摆放着古董花瓶与器皿,与南面相映成趣,显得典雅又别致。
围绕着满桌佳肴的,是雕工精细的红木椅。
上头坐着若松夫妻、若竹夫妻、若石夫妻与儿子—家庆、若荷夫妇九人。
虽称不上和乐融融,但一年到头,至少这天大家能抛下歧见、冲突,平心静气地一起坐下来重现这悠久的中华传统与美味的吉祥菜。
大家各自夹着热腾腾的菜进碗里,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他们早已满腹心事,无多余的空间容下菜肴。
若松与若竹无话可说,两人只是一直盯着面前的菜碟,彷佛在阅读一篇晦涩难解的文章。
若荷丈夫频频向嗜酒如命的若石敬起酒来,两人斟酒的速度越来越快。
大夫人见气氛不太热络,绞尽脑汁打开话匣子与若荷聊上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二夫人边聊边夹菜给堂侄子,与三夫人互相夸赞彼此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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