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诛正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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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9日午夜,无星无月的暗紫色天空下,浓郁的水汽笼罩整片齐家村的地界,携来腐烂的腥臭味和刺骨的湿寒。
费振奇踹开一间屋子的木门,举着手电筒走进去,点上床头的蜡烛,又将床上发臭的尸体拖到一边,搀扶着宁絮在床边坐下。
两人已经在齐家村困了两天两夜了,层出不穷的鬼怪神出鬼没,男女老少的尸体在田埂间堆叠,迷雾封锁了来路和去路,一经踏入便无法离开——此处俨然已成死地。
活人基本上都死去了,纸人多的好像杀不完,每走几步都会出现一口阴气森森的井,死者的僵尸时不时跃起,防不胜防。
宁絮本就负伤的身躯又添了好几处新伤,左腿无力地垂挂在腰下,是昨日午后在空地上歇息时,身下陡然出现一口枯井,一只鬼手从井口伸出,指甲掐断了她的筋脉。
右半边肩膀也血肉模糊,破碎的衣料下深嵌着僵尸的指甲抠挖出的血洞,边缘发青发黑,还在汩汩往下淌血。
齐家村大部分房屋的水电都停了,少数几个有水有电的平房一进去就都是鬼,明摆着是诱人上钩的饵。身上的伤口没处清洗,又在搏斗中沾了泥泞,已有感染溃脓的征兆。
费振奇看上去比她还要狼狈,外套浸透了血,已经全烂了,一道狰狞的血口从胸口划到腹部,再深一点就能将他开膛破肚。
左手的五根指头断了三根,被用布条草草地包扎起来,像一捆粗制滥造的火把,淅淅沥沥地滴下血和脓。
他在宁絮身边坐下,骂骂咧咧:“这他妈是B级诡异?老子处理过的B级诡异都在幼儿园排排坐,这玩意儿够把半个科室按在地上磨擦了,评级处的那帮书呆子是没睡醒吗?”
宁絮摇了摇头,垂眼苦笑:“最终副本快要开始了,诡异游戏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诡异事件哪怕处于现实,也和诡异游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没理由还是原来那个规格。”
“可不,这次真的栽大了,我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估摸着回去我俩有一个是一个都得申请伤退,可得叫那帮人多开点抚恤金和退休金……”
费振奇嘀嘀咕咕地说着,血迹斑驳的右手颤颤巍巍地伸进怀里,摸出一根被血水浸得潮湿的香烟来,在身旁蜡烛的外焰上点着,叼在嘴里,满足地半闭起眼。
“这节骨眼儿就得嘬这么一两口,我师父他老人家今年非和自己过不去,说要戒烟,以前情绪上来了是抽一口,现在是嘴巴没个把门。”费振奇掸了掸烟灰,几点火星子溅在地上的腐尸脸上,“宁妹子,我这么跟你说他,你回去可别找他学舌哈。”
宁絮莞尔:“廖主任快退休的年纪了,戒烟也是为了身体健康。”
费振奇一咧嘴,龇开一口血槽牙:“嗐,就这么一说。我抽烟算是被他带的,那年头我村里闹鬼,老头子背着大包过来,嗖嗖两道黄符,全给料理了,完事儿后点上根烟,我寻思真他娘的帅。后来被老头子忽悠进了诡调局,跟着他混,他每次抽烟准塞给我们每人一条,说什么不抽烟不像他手下的人……”
被困在鬼域之中,稍不注意便将万劫不复,两人前两夜都不敢合眼,今夜亦是如此。疲惫到了极点,伤口的疼痛更是难捱,只能借着闲聊分散注意力,熬过最危险的夜晚。
宁絮故作轻松地笑笑:“是廖主任会干出来的事儿。我当年读大学时也是,我们宿舍楼闹鬼被封,对外说的是要装修,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也没想太多就从后墙翻了进去,结果就遇见了傅决和廖主任。刚巧我前一天和傅决匹配进了同一个副本,配合得还可以,那天一起处理完诡异事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诡调局。”
“嘿,我那时候还要迷糊,听说是公务员铁饭碗,待遇不错,工资不低,就进来了……”
门外风声骤响,吹动着破烂的门页噼里啪啦地乱晃,屋里的蜡烛闪烁了两下灭了,再燃起时泛着青绿色的幽光。
费振奇脸色一变,抽出腰间的短剑举在胸前,起身护到宁絮身前。
宁絮抓起一把黄符,朝窗外丢去,火光明亮了一瞬,灼烧的“撕拉”声伴随着尖利的惨叫响起,格外刺耳。
“呜呜呜……有人要死咯……”
“嘻嘻嘻……死啦,死啦……”
鬼哭声和不怀好意的笑声接二连三地飘来,门外的浓雾中隐现一道道高矮不一的人形,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个涂脂抹粉的纸人!
……
齐斯从出租车上下来,没有处理刘普的尸体。
傀儡师刻意控制刘普过来一趟,又说了一番话引他灭口,无非是侧面告诉他,他的身边有很多傀儡,动向也都在其掌控之下。
齐斯希望获得【瞑目独裁者】牌,注定是要去杀死傀儡师的,傀儡师无疑知晓这一点,便用现实中的威胁加以钳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说不清楚,也许两方都在虚张声势,亦或许有一方只呈现了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
但无论如何,身处自己亲身打造的鬼域之中,齐斯都会是一位真正的神,绝对的主宰。
他能够察觉到齐家村来了不速之客,还是诡异调查局的老熟人,不过暂时没有立刻处理掉的打算。
比起对付两个强弩之末的人类,他专程来这里一趟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齐斯进入自家的两层小楼,在供台上的喜神像前坐下,轻声唤道:“徐瑶,你在吗?”
“在,除了这儿我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女人的轻笑自喜神像后传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齐斯道:“我前不久又回了双喜镇一趟,在井底见到那位县丞了,你想回去见他,或者让他出来吗?”
“算了,在你这儿住了这些时候,我发现我也不是那么想见他了。”女人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前天晚上来了两只苍蝇,一言不合就要对我动手,可惜打不过我。”
“我知道。”齐斯在指间凝出一张暗红色的卡牌,轻扣在供台之上。
卡面上,着赭色礼服的贵族立于哥特式城堡的露台,银质面具遮住半张面孔,左手持镶嵌血色宝石的洁白权杖,右手停歇着一只纯黑的渡鸦。
【贵族】牌,象征高贵、优雅、傲慢,同理心随着地位的崇高日益丧失,将自己拔擢和隔绝成另一个物种,并以此为代价获得权威和臣服。
穿红色嫁衣的女人从供台后走出,拿起桌上的卡牌翻来覆去地端详,舌头轻舔嘴唇:“我能感受到里面权柄的残余,足以令任何鬼怪觊觎。”
齐斯抬眼看她,问:“所以,你有兴趣绑定这张身份牌,作为玩家进入诡异游戏吗?”
徐瑶笑了起来:“当然。你既然都带着它来找我了,想必哪怕我拒绝,你也会让我答应。而且这张牌很好看,我很喜欢;诡异游戏听说也很好玩,我早就想试试了。”
【猩红主祭】牌下属的三个名额就这么敲定了,在最终副本开始前,将最后一张【学者】牌交给董希文就好。
齐斯微微侧头,隔着大片的建筑群落看向费振奇和宁絮所在的方向:“时间不早了,苍蝇也该处理掉了吧?”
徐瑶青灰色的脸上织起可怜兮兮的神情:“可是我还没有玩够呢……或者你给我买一台新电脑?这里的电脑都太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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