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陈焊阳杀人铸枪 麦一帆驱鬼破蛊 (第2/2页)
那先生呵呵笑道:“发生何事,说来话长。若要问不才姓名时,却不知将军可曾听过驱鬼散人麦一帆名号!”却见那东阿先是一愣,脸上现出迷茫之色,才道:“原来是驱鬼散人,久仰久仰。”麦一帆自知东阿并不过客套而已,却也不恼,只道:“术道中人,平素行事诡谲隐秘,难免声名不响。无妨无妨。却不知将军可曾听过术法九驭?”
原来这术法九驭,乃神、妖、魔、鬼、尸、兽、禽、虫、鳞九驭,人数虽少,法术却是通神,能将外物随意使唤,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不过虽称九驭,其中神妖魔三件不过附会而已,其实只分六门。又有十一件法宝,唤作灭神水晶丹、收妖黄金伞、镇魔七星剑、催命赶尸铃、控心摄僵蛊、聚灵招魂幡、一气存魄袋、驭兽伏虎鞭、驭禽凤鸣哨、驭虫牡丹花、驭鳞竹网篮,都十分厉害不过。
寻常武林高手惧其法术,虽少有往来,却流传得打油诗曰:“铃蛊幡袋死不休,鞭哨花篮百兽求。金伞银剑水晶丹,妖魔神至也无忧。”这麦一帆乃是上界天空星转世,盖九驭之中驭鬼宗掌门,执掌镇魔七星剑、聚灵招魂幡、一气存魄袋三件宝物,乃是术道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奈何东阿只混迹武林,不与术道往来,故而不识此人。
当时东阿听了,虽然不识,却把客气套话道:“我行走江湖曾听人说,术道之中,多有会法术的仙人,而术法九驭更是术道中流砥柱。东阿今日有幸得见先生,果然气宇轩扬,必非凡人。”麦一帆惨然一笑,不置可否。东阿却道:“前夜究竟发生何事,还请先生指教。”
麦一帆沉吟良久,才道:“不才区区,乃是术法九驭之中驭鬼术传人,能驭使鬼物,却是恰好路过此处。为是晚间见天空愁云密布,隐隐有雷电之势,又觉压抑异常。谴了一个小鬼前来看时,却说陈大匠在杀人以血铸造龙胆霸王枪。不才见这空中气势,知道此枪非同小可,一旦铸成,必定携带龙魂。这广成关乃是昔日轩辕氏黄帝时广成子得道之处,而广成子更是黄帝之师。那轩辕氏乃是厚土黄龙,万龙之祖,岂能容许兵器聚气饮血成就龙魂?必然要激发凶性,来与‘妖龙’搏斗。两龙相争,何等厉害,必然教山上周围众人尽死。不才一时动念,是以召集驭使了这周围诸多亡魂,匆匆前来,却得以恰好赶到,解了此祸。”
陈焊阳在旁听了,插嘴道:“那霸王枪中龙魂,现今怎样?”麦一帆摇头道:“那龙魂方成,又是用人血邪修,怎是厚土黄龙正气对手?若非被毁,也已深藏枪中,灵性全失了。”陈焊阳呆了半晌,哭道:“我毕生夙愿,眼看实现,怎知一时疏忽,竟然毁于一旦!”
众人见陈焊阳这么一个彪形大汉,竟如小儿般啼哭,都暗暗好笑。然而想起前夜之惊险万状,以及陈焊阳独立雷电之中浑身浴血的凶残情状,却又都是一凛。东阿却眉头紧蹙,不睬陈焊阳,良久方道:“如此说来,却还是陈焊阳这厮一心铸枪,罔顾我大楚兵马人命才惹出来的祸事!不把你千刀万剐,难给我大楚万民一个交代!”
陈焊阳止住了啼哭,怒道:“我杀人,还不是为了给你的云龙兄铸枪,好上阵杀敌!”东阿听了,亦勃然怒道:“谁却许你这等做了?况且你原说要杀死囚,乃公尚且不愿,如今却更是屠杀我大楚壮士,岂有此理!”
陈焊阳正要回嘴,那麦一帆却道:“两位休要争执,此事却非陈大匠本意。乃是有奸人下了欲蛊,才令陈大匠铸神兵之心倍增,惹出这等事来。”
东阿奇道:“先生两次提及这欲蛊,却不知是何物事?”
麦一帆道:“这欲蛊,乃是术道之中秘法,能使人迫切之欲望逐日倍增,甚至全然不知外物,为欲念驱使。虽不致命,又极易破解,却是利用了人之本性,极难防备。”
陈焊阳听了,忙道:“如今这欲蛊可已经除了?”
麦一帆笑道:“这欲蛊虽然歹毒,却并非高深法术。不才昨夜随手便除。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下?”陈焊阳便道:“我每日相交,不过我这徒儿琴子翌与数人而已,却未知何人能有这般本事下蛊。”
正说之间,东阿却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先生能够驭使附近鬼物,却可曾见过一个唤作封样的将军?”麦一帆摇首道:“我驭鬼之时,并不知道各鬼魂之名姓。”东阿道:“那封样诨号唤作齐天圣,使得一手好熟铜棍。平日较量武艺,封大哥往往夺魁。”
麦一帆仍摇首道:“我所招来亡魂,使熟铜棍的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况且为鬼魂之后,平生武艺不存,实在是不知何人。”麦一帆见东阿脸上忽现黯然之色,却问道:“这位封将军,可是死在这广成关附近?”东阿哽咽道:“是宜阳县外。封大哥与我素来最好,却不料误中小人奸计,如今阴阳两隔。”说到此处,喉头哽咽,再说不下去。
麦一帆叹道:“既是死于宜阳战阵,魂灵不得归天,想来昨夜亦被不才召来了。”东阿忽然双眼一怔,忙道:“先生今夜可能再令小将见封大哥一面?若能相允,小将粉身碎骨难报!”说罢东阿从病榻之上翻下,纳头便拜。
麦一帆却一侧步,不受此拜,面有难色。东阿忙道:“先生可有甚么难处?”麦一帆吃他盘问不过,才道“本来却不愿说与你听:昨夜我驭鬼而来,却不料这位陈大匠能引动纯阳天雷。此乃是鬼魂最怕之物,登时损折大半。后来与两龙相拼,更加是七零八落。如今那许多冤死亡魂,竟已所剩无几。”
东阿听了,登时呆在远处,说话不得。却听得马蹄声响,使者来报,说云大帅回复爱惜人命,令不得用人血祭枪。众人都是一惊,良久麦一帆才道:“云大帅心胸,果然非常,实乃一条好汉。天下大治,人鬼殊途,天下大乱,人鬼相杂。如今天下纷乱四起,是以人鬼混居一世,然而毕竟非为正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将军还是断了这念想罢!”东阿听了,半晌呆立说话不得,唯有两行浊泪顺两颊而下,透湿衣襟。
良久东阿却道:“如今我与封大哥虽然人鬼殊途不能勾得再见,然而这许多英勇壮士,生前为大楚流血,死后魂灵仍庇佑我等,怎可任由他泯灭三界之中!小将主意,便请先生做个法事,超度了这许多战死的孤魂野鬼,也不枉了我与封大哥相交一场!”
众人听了,各自落泪,一齐凑了法事祭品,便请麦一帆开坛做法。那麦一帆应允,一手擎着一面白帆,一手握着一柄银剑,在那台上念念有词,忽地拔剑望天一指,大喝一声:“疾!”顿时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来,但见:
黄沙遮天,乌云蔽日,无数鬼哭四方来。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多少冤魂无处依。也有荆州常备兵勇,亦有天朝素来良民。一日沙场战死,竟难入土为安。看那祭坛之上,好个阴阳先生!招魂幡猎猎作响,七星剑点点银光。幽灵四散,不知亲人何在;小鬼聚拢,只道今日重生。若非东阿一念转,不知何日得超生!
那麦一帆此番开坛做法,看的众人都是大惊,不住顶礼膜拜。不多时那祭品早光,又烧了些纸钱,祝他每枉死冤魂,早升极乐。
此处麦一帆与东阿等超度冤魂不提,却说那里大都城中凯寇二老,听闻荆州造反,各军连吃败仗,急忙召集众人商议派军勤王。那留守兵部尚书梅怡庆道:“荆州叛逆如此猖狂,影麟精骑兵并吴越川蜀兵马都战他不过,连大将军黄家道亦不敢进兵,想来确有过人之处。然神都墙高池深,储备甚足,只消大将军把住宜阳固守,不出一载贼兵必退,届时追击可获全胜,我等不必出兵。”
说尤未毕,却有兵部侍郎陈研坤道:“话虽如此,然神都乃天下我天朝都城,岂容贼兵久顿城下?今既然神都催援,我等还只得派兵相助。恰有前番奋威将军荤顿奉命出镇朔方,以备北胡。此人财狼之性,久必生变。不如便趁此机会令其领军去援洛阳,若败则借贼手除此后患,若胜则见我等助兵之功,乃两善之策也。”
凯寇二老闻之称善,便即刻拟起公文,令门生邹森、陆焱二人执往朔方,去调荤顿领兵回援。不是今日自朔方去调这荤顿,管教:神州宇内更添乱,一派鬼哭阴阳翻。毕竟邹森陆焱二人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