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殿审(2) (第2/2页)
“当然不够!她伤害过大汉何人?她破坏过大汉何事?你有证据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李烺仍有办法强辩,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可是梁王,自己不能无证之下和他打嘴仗。
不过当他双眼左右晃动,余光中看到了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帝,他发觉皇帝似乎对当前状况只表露出疑虑而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突然间有了底气,他马上道:“梁王殿下,您口口声声相信乌勒辰,您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无害于大汉?”
这完全是胡搅蛮缠的辩词,没有做过的事要如何证明?
晁错凝着眉头,一脸愤然,想要上前插言斥责,但是却见一直狠狠盯着李烺的梁王,此时坚定地挺了挺背脊,缓缓环顾四周,不仅扫视着李烺,也扫视着殿内所有人,清朗的声音道:“李妟早在多年前即是大汉暗探,在追查匈奴使团案中,查到瑞宁阏氏和乌勒辰公主在代国设立的联络组织,总部是一间名为月明居的酒楼……李侍卫——”他看向李妟。
“属下在。”李妟应声。
“请你告诉在场的诸位,据你所查,月明居从建立到它与匈奴使团同时被摧毁一直都在做什么?”
“诺。”
李妟抬起头迎视着梁王,心中万千的情感在激荡,眼中不由泛起一层晶莹的泪光。
但她稳住心神,冷静地道:“先帝前元七年,月明居察觉兴寨山匪计划打劫送往匈奴岁遗,抓获其头目及喽啰数十名,交至官衙;先帝前元九年,月明居破获云中郡军事舆图丢失案,协助孟舒老将军抓获细作七名;先帝后元元年,代国平遥突降大雨,双林山塌方,月明居紧急招募二百余人抢修疏通,保证汉廷救灾物资及时运达……”
她的声音转而哀切:“瑞宁阏氏及其家人将先帝所赐钱帛全部用于营建月明居,一开始的目的仅为保障汉匈之间财物、官吏的安全往来,后来扩大到追查细作、拦截情报、深探各方势力立场……主持月明居的是阏氏旧属,他将自己的代名取为顾朋,其实是沽朋的谐音字,意思是‘汉胡共月明’……”
安静的殿内,她的声音清晰地震击着每个人的心头。
“臣作证,”李遵诚躬身上前,语气沉重,“臣任代国中尉时,曾暗查过月明居,其地下室墙壁上有类似花瓣的暗文,而在瑞宁阏氏遗物中也发现相同图案;并且,原本军中时常会收到妟儿刚刚提及的密事信报,但是匈奴使团出事,月明居易主之后,再无此类信报。”
这一番证词,不仅表明李妟所言非虚,而且还更加强调了月明居真心为大汉皆尽所能的助益。
“天下的确有伪装欺诈之事,”梁王眸中满含痛楚,“但是瑞宁阏氏远离家国赴匈和亲是假的吗,她最终选择殉葬而不回汉居功于世是假的吗,乌勒辰公主被破坏两国和平者所害是假吗?!
“这桩桩件件血泪之事如此明晰,身在大汉安居乐业的你们,有什么理由还要质疑她们,凭什么还要高高在上地检视她们?!
“更何况现在证明她们在那么残酷的环境下,还一心致力于促合两国,却最终遭到全体毁灭——还有什么比时间岁月和沥尽心血更能证明一个人的赤诚?!
“瑞宁阏氏的遗物中有一块家乡的石头,上面有八个大字——“宁怨不愧,苍生为念”,在她殉葬之前,她用鲜血覆盖了这八个字……的确,她有怨恨,她怨恨只想掠夺的暴敌,怨恨无法太平的世道,怨恨命运多舛亲人不能相聚……如果她知道今日有你们这样的质疑她也一样会怨恨你们!
“但是,她和她的女儿、战友仍会坚守赤子初心,不会愧对天下愧对家国愧对百姓!
“试问,你们能做到吗?当大汉危急需要你们奔赴前线,你们能牺牲什么?你们能牺牲到什么程度?!”
梁王的话是在斥责李烺和但坤权,但更是在为和亲者、为牺牲者鸣不平。
皇帝与众忠耿之臣眉峰紧蹙陷入反思,而芸琬微微垂首,掩下的面庞已泪流成河。
但坤权暗自唏嘘不已,他有些后悔因为平日受了李烺的好处而今日为他出头,结果站错了队,表错了忠心。
而李烺的对立是由来已久且根深蒂固的,不管他练就了如何高深的道貌岸然现在也无法立马扭转态度,只能一脸正肃地无视着殿内的一切。
不过,被梁王一席话震动的,不仅仅是殿内人,还有殿外正急步赶到的一人。
窦婴正好在门口听到了梁王所言,他的脸色一沉,立即禀报进入殿中。
向皇帝施礼后,他转向刘武,面无表情地道:“梁王殿下,您一番慷慨陈词的确激人奋进,但是很可惜,恐怕您无法为他人做任何证明——因为有人证明你就是坑杀匈奴使团、联纵各诸侯王,企图颠覆大汉的幕后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