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杀(三)(所以它不是大妖是凶妖...)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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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化成枯尸的是宋梁,他引火烧那些怪虫,被你用灵诀打灭;第二个变成枯尸的是姜同尘,他被宋梁枯尸咬伤,你用灵力为他疗伤;接下来是应言三人,他们要去另一条岔口,你假作好意,赠他们灵符;易师姐是最后一个,无支祁出现在山洞,她草木皆兵,用了你给的淬魂符。”灵气在阿织身遭结成狂风,束在脑后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她紧盯着楼骁,“所有接触到你灵气的人,都会在一刻之内化作枯尸,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楼骁被她误会,并不恼,急声劝慰:“我知道山中频频出事,师妹难免杯弓蛇影,但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只食婴兽!”姜和光道:“是啊,姜遇师姐,进山以后,楼师兄最是照顾你,照你的说法,最该变成枯尸的是你才对。”阿织根本不理姜和光,盯着楼骁继续道:“非但如此,你知道人多不好动手,一直在想办法把所有人分开。“姜同尘被宋梁咬伤以后,是你让他们兄弟二人留在原处休息。“应言起初并没有说要分开走,他只是觉得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想用火光引出食婴兽,你阻止了他,然后假意退让一步,提议分头行事,因为你知道明月崖的弟子暗中与你较劲,若有机会,必会与你争高下。你还故意提起徽石,从前的孟春试炼中,守山人从未佩过徽石,正是想到有徽石,应言几人才打消了顾虑。“至于应言几人到了这边岔口后,为何会打起来,有一点很重要——直与你接触的人,会发生尸变。“宋梁变作枯尸后,还是攻击了姜同尘。你在递给应言灵符时,暗自附了灵力,应言来到岔路不久,产生尸变,攻击另外两位同伴,只是这两位同伴情急之下,祭出你给的灵符,也遭遇了不测。到了易师姐,你或许觉得把我们处置得差不多了,没在灵符上附多余的灵力,所以她直接化尸而死。”阿织目不转睛地看着楼骁,一字一句道:“你一个一个地置我们于死地,你是那只食婴兽的帮凶?”楼骁听完她这一通条分缕析的剖析,终于被激怒,也祭出剑:“论资排辈,我是这里所有人的师兄,进山之前,师父再三叮嘱我保护好师弟妹们,我尽心尽责照顾大家,接触到我的灵气在所难免,师妹单凭这就怀疑我,未免太过可笑!倒是师妹你,如果我没记错,师妹一直在大师伯的庇护下长大,几乎不曾离开过徽山,然而今次来到焦眉山,师妹竟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宋师弟尸变,师妹是第一个发现的,应师弟三人枉死,谁不胆寒?师妹却敢独自上前查验尸身,如此镇定自若,连我都自愧不如,真要论食婴兽的帮凶是谁,难道不是师妹更像这个帮凶?!”姜木晗张惶四顾,不明白为何同气连枝的同伴忽然一下分作对立两端。她
是真的怕了,她没想到好端端一个孟春试炼,竟会闹到这样的地步。死了太多人,试炼的结果早已不重要,姜木晗握住徽石,语气带着哭意,颤声道:“你们……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我们不试炼了,我们让三师叔、老太君来带我们出去,我们现在就出去,好不好……”灵力却像撞上一道墙,很快流散开来。姜木晗的脸色倏地煞白,茫然地看向手中徽石。阿织道:“还不明白吗?这徽石是假的,根本不可能起作用!”“能将我们骗至此,愚弄至此的,能与食婴兽里应外合杀这么多人的,岂是他一个寻常山门弟子可以办到的?”“今年的孟春之试是谁操办的?是谁主张来焦眉山的?”“是谁让我们以楼骁马首是瞻的?谁给的徽石?又是谁假惺惺地叮嘱山中危险,然后一个一个把我们置于死地的?”姜簧年迈,修为上难以寸进,已现五衰之像,有心在三个亲传弟子中挑选家主之位的传人,自五年前,她就把孟春大典交给三位弟子轮番操办,而今年,恰恰轮到姜衍。焦眉山这个地方是姜衍挑的,去捉食婴兽,也是姜衍定的。可是,哪怕姜衍敲定焦眉山,按照徽山的规矩,老太君与几位长老怎么都会试试食婴兽的能力,他们难道没发现这只食婴兽是他们这些新晋守山人对付不了的吗?不、不对,进山已快一日,几乎所有的危险都来自于楼骁这个身边人,食婴兽并未真正出现。又或者说,这食婴兽有什么异样,竟能让老太君他们估错它的真正实力?姜木晗一下子乱了,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她茫然地望着阿织:“你是说……是三师叔?这怎么可能……三师叔为何要害我们,我们当中,不是还有他的弟子吗?”不等阿织回答,她又看向楼骁,愤然问道:“你们这么做,不怕老太君追查吗?不怕此事传到仙盟,受仙盟讨伐吗?!”楼骁见最后一人也已倒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那笑嵌在他正义凛然的面孔上,是扭曲的,甚至狰狞的。“老太君追查?只怕离开焦眉山后,徽山都会易主,谁是谁非惯来由赢家说了算,仙盟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来的讨伐?”“你这话什么意思?”姜木晗道,“你是说,你们要把老太君也……”阿织一直盯着楼骁,忽然觉得不对劲。如果说,只要碰到楼骁灵气的,都会化作枯尸,那么——她记得姜同尘被宋梁咬了之后,楼骁让姜和光留下照顾兄弟,随后用灵力在地上划了一条禁制,说只要遇到危险,踩破禁制他即有所感应。姜同尘后来变成枯尸,姜和光情急之下,必定踩破禁制,那他必然接触到了楼骁的灵力。他若死了,眼前的这个姜和光是谁?还有,方从山适才原路返回,去寻姜氏兄弟,姜和光回来了,方从山人呢?阿织移目看向姜和
光,倏然出声提醒:“当心!他就是那只食婴兽!”姜和光听了这话,目光中浮现一抹怔色。慢慢地,他本来无辜的眼神变得得意起来,下眼睑深陷下去,眸色化作血红,背脊一下抻长,背心出凸起来,居然变成了一只母兽。母兽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响彻整个山洞,它厉笑三声:“你就是姜瑕那个小徒弟,可惜啊,我竟小瞧了你,我原本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悄悄把你们一个一个拆吃入腹的,眼下看来,只好打一场了。”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再不迟疑,纷纷祭剑应敌。初初低吼一声,强忍着缚妖索的威压,化作无支祁的兽形,说道:“当心,我这些年跟它交手数回,它有点古怪,十分擅于藏匿,不要被它逃了。”食婴兽大笑起来:“逃?今日我可再不会逃了,那东西我琢磨了二十年,今日总算修得正果!”说话间,它已张开利爪,猛地朝阿织扑去。阿织早有准备,疾风撑起的屏障几乎让整个石洞震荡,岂知这食婴兽料到阿织不好对付,这一下竟是佯攻,空中一个灵巧的转身,掉头往宁宁袭去。宁宁早已撑起剑障,没想到这剑障在食婴兽的利爪之下一击即碎,眼看食婴兽抓向宁宁的面门,无支祁怒吼一声,从一旁飞扑过来,狠狠将食婴兽撞开。与之同时,阿织念诀引动玉尺,尺刃直取食婴兽背心,一旁的楼骁一直盯着阿织,身形在原处一闪,下一刻,出现在食婴兽身后,持剑为它挡下一击。姜木晗趁机催动剑诀,剑雨扑簌簌朝食婴兽落下,食婴兽高吼一声,四爪在地上一撑,纵身上墙,它的身形快如鬼魅,几经腾挪,劈掌朝姜木晗扑去,掌风的煞气将姜木晗祭在身前的剑震落在地,姜木晗抽鞘抵挡,剑鞘与兽掌相抵,直接被崩断,姜木晗摔落在地,呕出一口血来。积蓄在阿织身遭的风雷之力终于起势,轰一下震开,煌煌天雷在食婴兽周遭落下,石洞受不住这雷霆之威,四面墙崩碎,烟尘与碎石飞溅,食婴兽被一道雷劈中肩头,剧痛之下忍不住低吼一声,只觉得右前肢快要废了。阿织趁此时机转头问初初:“无支祁,你说它古怪,除了擅藏匿,它还古怪在哪里?”初初来到阿织身边,双臂触地,铜铃一样的双眼怒视着食婴兽:“我也说不清,从前只觉得它伤而不死,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好像忽然变强了。”变强了?阿织忽然想到适才一个接一个化成枯尸的同伴,难道……楼骁捡起被阿织震落的剑,与食婴兽背向相对,说道:“姜遇师妹不对劲,这样,她交给你对付,剩下这几个,我来解决。”食婴兽道:“这怎么好?你已助了我良多,眼下还要劳你帮我杀你的同门。”“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了。”楼骁道,“只要你记住答应我师父的话,等出去以后,把你那个东西也——”
楼骁话未说完,突然顿住。他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锋利的爪刃从他背后穿胸而过,取走他的性命。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楼骁的身体也与这一日所有死去的同伴一样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一具枯尸。食婴兽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石洞中:“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姜衍的一条走狗,也配与我做交易?以我如今的本事,用得着你帮我对付这些蝼蚁吗?”淬魂境修士的灵力顺着利爪,吸入口腹之中,食婴兽舔了舔爪尖,露出餍足的表情,转过头来,看向阿织几人:“接下来……”她并指抵在眉心,眉心直通灵台,源源不断的魂力由灵台引出,四周风雷大作狂然,所有落在地上的碎石都浮了起来,在半空重新排列,然后轰然落下,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石阵,把姜宁宁、姜木晗阻绝在外。阿织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走!”她是讨厌姜遇,是不喜欢她,可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她置于险境,何况都死了这么多人了,如果不是因为跟着她,恐怕自己也……宁宁吃力地撑起身子:“不行,我……我们是朋友,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擅驭灵兽,我可以帮……”“你既然擅驭灵兽,你就该知道这只食婴兽的实力如何。”阿织托起玉尺,“忘了进山时,楼骁告诉过你们什么吗?妖兽分六等,一等开灵智,六等引风雷,六等及为大妖,在大妖以上,还有凶妖,天妖。有一点他没说,只有凶妖以上,才可幻化出自身没有的本事。食婴兽本是魇,不过靠吞食意念为生,即便有开膛破肚的本事,何时能吞吃人的灵力化为己用了?所以它不是大妖,是凶妖!”姜木晗与宁宁记得楼骁说过,凶妖已可匹敌出窍境的修士。而整个徽山,只有老太君在出窍以上。她们两个不过筑基,在这样的凶妖面前,蝼蚁罢了,倘若螳臂当车,她们会如今日所有死去的同门一样,变成一具枯尸。“可是你——”阿织道:“我撑得住,别啰嗦,快走!”宁宁听了这话,拽了姜木晗:“我们走!”“可是——”“走!我们留下于事无补,若出去求援,姜遇她……还有一线生机!”食婴兽盯着两个少女远去的身影,慢慢调转目光,看向阿织,与适才阵法落下前,拼命撞入阵中的无支祁,厉声笑道:“好,跟着姜瑕的两只小兔崽子,我原本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正好一并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