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九十九章,乱臣死,高功出 (第2/2页)
“小琼!”
赵励威大急,抱着胎儿单掌灌输真气,见无济于事,将婴儿放置盘腿,忙换双掌疯狂输入真气,她身体依旧如油灯枯寂,河水泄漏,直至彻底没了气机。
睡梦中的赵正立极力想要挣脱转醒,他心在抽搐,道心如他宗师境也无法克制两行仇恨之泪,因为这一切都是映射着父母亲身经历。
事发突然,赵励威无法接受,真气源源不断输入,神情错乱的重复:“小琼只是睡着了!小琼只是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哭唤醒了精神错乱赵励威,他如丢了魂儿一般木讷抱起哭泣的爱子,心如琉璃般支离破碎,老泪纵横的与婴儿一起嚎啕大哭,肝肠寸裂。
那美人榜第一甲的叶家千金就这样潦草结束一生,他有恨,不共戴天之仇。
破碎的心传来窒息的疼,仿佛被仇恨之手紧攥!
密林之中又响起婴儿啼哭,男人嚎啕,只是唯独少了女人痛苦呻吟!
瀛洲主峰的闭关室内,紧闭双目的赵正立在无声哭泣。
——
一座矮矮的坟冢前静立着战甲破烂男子,他将打底白内衫制成襁褓包裹着婴儿。
背影萧条,神情孤寂!
“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远处追兵赶来,男子红肿眼睛只是轻蔑扫了眼来者几人,那几人便生生止步数丈外。
他们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批追兵,在此之前已经死了数十波人,若是单纯追赶,他们早已赶来,只是不敢再贸然以身犯险,得等甲胄军队靠近才敢出头,而甲胄行进速度缓慢,自然很长时间才能追上,这才给赵励威在密林留下足够时间。
此刻那几人见新土坟冢,明显感觉来的不巧,再瞧见他无任何生机的死亡凝视眼神更是生怯。
几人互看一眼,极为默契后撤。
赵励威并未追击,一个闪身消失密林山野。
——
傍晚的南方清凉幽静。
青山间,一座不知名的隐世道观之中,两道身影对烛而坐,烛火闪闪,将两人影子投射在夯土墙壁。
一人破甲烂袍,浑身浸染的血迹已成黑褐色,对面是个灰白鬓发的道士,高束发髻,窄袖道袍,穿扮异常随意简单。
破甲烂袍的男子正是赵励威,他缓缓从怀中递出内衬白衫包裹的婴儿。
道士小心接过,顺带问了句:“取名字了吗?”
赵励威沉思片刻,轻叹:“世道混乱,希望他能自立,就叫他赵立吧!”
道士又问:“你真要孤身前往?”
赵励威叹道:“小琼不能白死,家不能白抄!”
道士情绪难得出现波动:“去吧!”
暮色中,灰白道士抱着婴儿目送消失黑夜的赵励威。
透过月光,看清那灰白道士模样,正是当朝庙堂三圣,赵天师,赵洪云,只是模样要年轻很多。
当晚他抱着襁褓婴儿下山挨门挨户讨要孕妇母乳,吃闭门羹也是常态,好在有那么一家半户动了恻隐之心。
接连三两日更是成了毗邻山村笑谈,终是没饿着襁褓婴儿,他也不白拿,临走之际都会悄悄塞些铜板以做答谢。
第七日,京城传来惊天消息,大周皇帝遗诏,传位归于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尉宋庆元,次日便登基称帝,改朝为“庆”,为普天同庆之意。
与之相伴的还有几大重磅,新帝为顺天意,服民心,举数万兵力,以及修道人士讨伐暗杀大周皇帝的乱臣贼子赵励威。
孤身纵马,连战三日,生生在万军之中被活活耗死,其身躯立于尸山血海之中而不倒,怒目圆睁,手中长枪直指京城方向,震慑万军半个时辰不敢存进。
不少手握实权的节度使自是不信大周皇帝遗诏,开始割地称王,不认篡位新帝,两者与新朝廷之间展开各项斗争。
而这些政变对寻常百姓无伤大雅,那几个挨着道观的山村只知道突然没了抱着婴儿讨要母乳的道士,日子好似又回归正常,后来有个柴夫在山上发现那道观,却早已人去楼空。
不久之后,龙虎山来了位怀抱婴儿登山的道士,灰白鬓发,看不出具体年岁,只知道他登山一半,龙虎山掌教张德陵便亲自下山迎接,入了龙虎不久授予他“客卿天师席位”。
三月之后,这位龙虎客卿天师再入京城,高功造化,独到见解,深得新帝宋庆元赏识。
在一个雨夜,那位新朝高功道人怀抱三月有余的婴儿深入蜀地,在青城道观门前留下信件与婴儿赵立闪身离去。
至此以后,幽静青城山半夜多了婴儿啼哭,白天有了稚嫩欢笑。
经李掌教推算,婴儿为天人转世,与青城山有着不解之缘,将其收为第七徒,按照“忠正演金科”排辈,刚好“正”字辈,添字为“正立”。
而那高功道人赵洪云在庙堂为新朝庆国献计治理内乱,出谋平定南唐吴越,一路荣登庆国庙堂三圣之列。
届时赵正立心有明悟,只是全然没解开心结的轻松,反倒生出种种疑问。
抄家灭族,杀父害母是当朝老皇帝不假,他想不通赵洪云与父亲赵励威是何关系,父亲被万军活活耗死之后,他为何下山帮根基不稳的宋庆元,又为何将三月襁褓的自己送去蜀地青城山。
困惑重重,百思不通。
下一刻,天光乍现,扰乱赵正立思绪,画面斗转,他梦见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大漠,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画面一闪而逝,又身处万军之中冲杀,尸横遍野,血溅八方,灭世一剑劈来,血染长空,整个梦境一片腥红。
画面第三转,他一身道袍游历草原,在追杀与被追杀之间无限循环上演。
第四转,他与一银须鹤发背影俯视群山,身后还站着数位似曾熟悉的故人。
第五转,他立身虚空之上,下方万军叩首,百将臣服,那气势在天地震荡。
第六转,他梦见一人在密室盘膝,神游太虚,气息骇然,而正是那么一刹那,密室的那人仿佛察觉到窥视,猛然间睁眼抬头朝密室上空凝视。
一个眼神直接吓得赵正立从梦中惊醒,那眼神仿佛来自一尊神魔,让他噤若寒蝉,便是他醒了回忆依旧心有余悸。
届时,他才发现汗水已浸湿全身。
赵正立恍惚间喃喃自语:“这是我今生?还是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