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意 (第2/2页)
来人的力道不小,拽得陆知酒生疼,还没等陆知酒呵斥,那人却先开了口:“这不是陆二小姐吗?不是被关了禁闭,怎么跑出来了?”
陆知酒堪堪站稳,就见对面那十七八的少年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质问着。
竟是楚云都。陆知酒心中暗叫不妙。
楚云都束着高马尾,一身黑色劲衣,手里握一把长剑,明明眉目俊朗非凡,有超尘脱俗之姿,却难掩周身一股锋利的锐气。
他此时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陆知酒。
陆知酒识得他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
虽然他以少年将军的称号闻名于上京,几乎战无不胜,极得圣上看重,但对于上京城权贵人家来说,多半还是看不上他的。因为他实在举止粗鲁,别说吟诗作对了,他的最大笑话便是奏折上如牛鬼蛇神一般的字。
其实陆知酒倒是有些佩服他,如此这般的嘲笑他也不在意,照样我行我素,照样战无不胜,没人敢得罪他。
不过,他也有拗不过那些文官的时候。比如,他之所以出现在陆府,就是因为在好几位年迈文臣的谏言下,圣上命他来左相府同官家子弟听学,美其名曰,内外兼修。
楚云都也是不负众望,别说听学了,就是能来一趟都实属不易。
相府的司先生才名远播,也是出了名的严苛,无论男女弟子,这讲学的规矩自然也不能为楚云都破了,便次次都要罚他。
罚得多了,楚云都越发不耐烦了,听闻好几次都与司先生起了冲突。
这些事不仅在男子学堂传播,她们女子学堂也人人皆知。
陆知酒也是见过楚云都几次的,不过倒没有与他单独说过几句话。
现在离得这么近,她心想这楚云都果然骇人。还是赶紧跑吧。
陆知酒没将对他无礼的不满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甩开他的手,十分知礼守礼地回应:“参见楚将军。臣女正要走的,便不多逗留了。”
“哎——”
陆知酒刚强撑着走了几步,结果又被楚云都拽住,他皱着眉不太耐烦:“那边有人。”
陆知酒有些惊慌地朝前看了看,飞快思考着这下该如何躲过。楚云都看她一会儿,挑着嘴角笑了一下:“你自己府中,不知道有小路吗?”
陆知酒侧头看他,他“啧”一声,一扬下巴:“还愣着,走啊。”
他便又拽着她朝一边的小道跑去,陆知酒脚踝生疼,却也强忍着没有说话。
等到躲到隐蔽的墙根下,他们才停了下来。
一排巡逻的下人从方才的校场走过,脚步齐整,并未不远处发现两人的身影。
待脚步声再次消失,陆知酒才松了口气,对着楚云都道:“多谢楚将军。”
楚云都却不受用,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斜眼看她:“受不起。我还没搞清楚你去找苏棠做什么呢。”
陆知酒抬头,眼神清澈,十分坦诚:“只不过送样临别的礼物。”
“哦?”楚云都转转眼珠,有些怀疑,“那把伞?”
陆知酒知道楚云都定然是都看见了,苏棠毕竟是他的下属,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回得也爽快:“是啊。”
楚云都皱了眉,打量陆知酒一通:“你可知她是被罢了官?”
陆知酒点头:“知道。”
楚云都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是年纪小,辨不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你爹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陆知酒垂眸,片刻后也笑了,只不过不同于楚云都,她的笑是真心实意的:“楚将军大可以这么想。但臣女对苏副将的心意是真的。”
“心意?”楚云都撇过头去,呢喃着。
那天,陆知酒全程没让楚云都发现自己脚崴了,也没再和他多说什么。楚云都也没难为她。
待到附近没了人,陆知酒硬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溜了回去。
至于这把本是赠予苏棠的伞,为何会在楚云都手上……
陆知酒抬眼看楚云都,发现他正抿着唇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是在想如何回答?
其实这对于陆知酒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随意问道:“这伞已经如此破旧了,侯爷还用着吗?”
楚云都默了好半天,才回:“算不得破旧,尚且可用。”
那把伞的做工其实不算很好,相府不准女儿习得这些粗工,是她自己琢磨着制出来的,况且隔了这么多年,即便不常用,这伞也撑不得多久了。
其实,这把伞唯一比较让她满意的,便是伞面上的那副君影草的式样了。
何必揪着这事难为他呢?陆知酒极为隐晦地笑了笑,又问道:“侯爷若是喜欢这伞……上的画,我再画一把送给你,可要得?”
楚云都乍然看向陆知酒,眼中是一派难以置信,待又想了一想,才跟她确认一般:“当真么?”
“这有什么当不当真的,”陆知酒说得自然而又郑重其事,“我既开了口,自然是会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