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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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喉咙焦渴冒烟,一方面是时间紧迫,于是我如同一只追逐猎物的小豹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一方面是刚落了雨,一方面是快上课了,所以教室外并没有多少人,这让我感到难得的轻松自在。刚跑到小卖部,脚还没有刹稳,我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朝里面喊:“拿一瓶水!”小卖部里面那个白白胖胖的阿姨差点笑出了声:“慢点慢点,那么急干嘛?”说着麻利地从冰柜里取出一瓶水递给了我。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付完钱,拿起水转身欲走之时,小卖部前方塑料雨遮上面突然响起了洒豆子般的“嗒嗒”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我不由担心这淡黄色半透明的雨遮会不会被砸成筛子。“该死!”我暗骂,望着外面似乎比上一场还激烈的倾盆大雨,干着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看这越演越烈的架势,估计一时半会雨也停不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出来的时候还剩3分,现在估计只剩1分多钟了。下一节虽是自习,但每逢自习课班主任必到!他总是在上课前一秒准时来到教室站到讲台上,极其严肃地铁着脸看着下面。他的头如一个缓慢转动的雷达,以180度的幅度扫视全班。学生们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绝妙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那如猫头鹰般锐利的目光。我如果此时冲到班门口,必定会如犯了弥天大错的小孩一般缩在角落不敢动弹。他不必说话,不必用眼光斥责,单就保持着他那笔直的站姿岿然不动对我不加理睬便足以让我无地自容。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在军训时便领教过了。想到这里,我浑身一抖。与其那样,还不如淋个落汤鸡准时赶回去。这样一想我便迈开了步,抱着慷慨就义般的决绝之情,准备投身到外面仿佛自上而下万箭齐发的暴雨里。
我几乎是半闭着眼向外冲的,这一冲却差点和一个迎面走来的女孩撞到了一起。她估计是因为打伞的缘故没留意到前面有人。这场意外让我们彼此都愣了一下。那个如雨中玫瑰般的红色小伞拢起“花瓣”后,一个穿着鲜红短袖T恤扎着马尾的女孩便笑盈盈出现在我面前。她那仿佛夏阳般灿烂的笑容让我好似不胜强光般眯了下眼睛,随即我不好意思地赶忙转移了视线。
“咦?洛飞羽?”女孩惊喜道,声音清脆响亮。
我有点惊讶地再看了她一眼。不是班里的同学吧?不过也说不准。开学虽两周多了,但我却并没有将班里的同学认识完。我不爱观察人不爱与人闲聊,除了寝室室友外,我的交际范围仅限于教室座位旁的几个人。我呆呆地回应了这女孩一句“噢”便准备再往外跑。
“这么大雨还往外跑啊?!”她赶忙伸出雨伞挡了我一下。
“快上课了。”我停了下来。
“上课事小,淋坏事大。”她笑了两声,“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我犹豫住了,感觉不顾别人的关心一意孤行有些不礼貌。我看了看前方的小广场,那里已成了一片小湖。
“咦?这是谁的信?”
我一惊,慌忙摸下口袋。与此同时,女孩已经把信捡了起来。我冷汗直冒,迅速将信从她手里抢下,紧攥着塞回口袋。
“怕啥?我又没看。”她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大笑了起来。
我烧红了脸,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还被人发现了。我不禁对这女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反感,真是尴尬得站也不是立也不是,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冲了出去。
雨水如伺机出动的猛兽般迅速朝我身上扑来,闭着气的我如溺水般呼吸困难。在这无比狼狈的状态中我听到背后传来惊慌而又抱歉的呼喊:“我没别的意思!快回来!……”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那些话被隆隆的雷声给吞没了。
放学后,我并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如饥饿的狼一般跑去食堂,而是迫不及待地奔回了寝室。我那雨湿的头发虽已暖干,但衣服却还是潮乎乎地半贴在身上,多坚持一秒都是煎熬。
寝室楼里空荡荡的。学生们此时应该都在如厂房般宽敞的食堂大厅里狼吞虎咽。我掏出钥匙打开寝室门,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周身顿觉无比干爽舒适,禁不住嘴角轻扬。我检查了一下脏衣服的口袋,这下摸到了那封信。
信封虽已被揉皱,但看上去仍十分精致,而我对精致的东西总是颇有好感的。与以往收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信件相比,这封信倒显得简单矜持许多。手工折叠的淡绿色信封上仅有四个字:“洛飞羽收”,字迹潇洒秀美,这让我对信的内容产生了微微的好奇。
很奇怪肚子没叫,也许是急于换衣服的愿望抵消了我的一部分饥饿感吧,那就在床上躺会,晚些再去食堂。我爬上窗子左侧上铺自己的铺位,重重躺下去伸了个懒腰,关节肌肉的疲倦感立马向外消散出去了。我如同一只归巢的倦鸟般倍觉舒服满足。人生中有很多平凡而舒服的时刻即使反复体验仍感意犹未尽,此时便是如此。躺了片刻,倦意稍缓,我便立起枕头,背靠着枕头半躺起来,揭开了信。空空的纸面上只有一行字,如同宽阔的草原上一行排列整齐的小花,我暗赞:“好字!”
但愿没有打扰到你。仅仅出于一种欣赏的态度,想认识你。同意或否,祝福依然。
署名:水心。没有姓名没有班级没有任何别的信息。有限的字句让我颇感困惑,信上的语句虽然言辞礼貌,表意却扑朔迷离。她似乎说了目的,但又好像没说。她甚至连自己的真实信息都没有留,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她暗我明的不安全感。我盯着这一行字陷入了沉思。面前的字迹渐渐模糊,似乎正在洇湿融化,融化进空荡荡纸面上那难测其意的留白中。
门“啪”一声被撞开了,一个篮球如猎狗般先于猎人冲进了寝室。我惊得浑身一颤,立马从思绪中跌回现实,仿佛脚踏空跌入了坑里,既惊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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