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问罪 (第2/2页)
便在此时,从门口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
“同知大人要搜,便让他搜去吧。”
这声音和这雨一样,突如其来、不讲道理。
林歆闻声一顿,骤然加大的心跳声砸乱了他的理直气壮。
毫无来由地,他在这一刻竟忽然有点害怕看到这声音的主人。怕看到她穿着那身夜行衣,像诏狱里的大理寺卿一样,在他面前干脆地认下自己的罪。
他平复了片刻心慌,才敢一寸一寸地回过头。
那人没穿刺客的衣服,此刻正抱着胳膊斜倚着门框,桃花眼里含的是一如既往的戏谑和嘲弄。
蓝齐正直直地望着林歆。
她看见他的眼底带着些血丝,便想到画舫上那浸透了杀意的绣春刀,冷汗混着雨水又起了薄薄一层。
但她开口时还是勉力挟持着平日里的笑意:“同知大人怎么突然对我这医馆后堂感兴趣了?孤枕难眠,来认认床?”
林歆难得地没有反驳这句玩笑。此刻,他的全部精神正用来控制自己的理智。
他看见眼前人浑身湿透,雨水从她打绺的发丝滑下脸颊,沿着脖颈滴落进她鹅黄色的薄衫。这身衣服实在是太薄,薄得遮不住她的玉肌,薄得挡不了雨夜的冷意,薄得捂不暖安光河的寒流,薄得赖不掉她面色的惨白和疲惫,薄得她根本控制不住从骨子深处传出来的丝丝颤抖。
……薄得他心疼。
他被这没来由的想法惊得心漏跳了一拍,不觉抬手抚了抚心口,无意间摸到了那失而复得的牛皮荷包。
他的理智终于回笼。他是来问罪的。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指尖,暗骂了一声喝酒误事,强忍着把那点来历不明的绮念赶进了心里幽暗的角落。
蓝齐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歆自己沉默又自己尴尬,最后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随着他视线下移,已经撬开的嘴唇好像又忘了闭合。
……他看到她身后,还真他娘的拉了一车的药材。
“你……深夜买药?”林歆想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噎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最无关紧要的。
“是啊,不明显?”
才怪。
蓝齐咧了咧嘴,在心里暗暗庆幸着。
今夜实在是太冷了,她手脚冻得僵,愣是在安光河里泡了两刻才游上了岸。幸好那里离西市大街不远,她踉跄着撞进永乐赌坊,把金绿吓没了半条魂。
她没空给金绿解释发生了什么,只让他帮忙拿件衣裳。金绿想留她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她疲惫地应了。
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摸到了夜行服被绣春刀挑开的口子,暗道了声好险。还好那里面藏着的银扇替她挡了那一刀,这才没伤到皮肉。
然后她发现,她放在心口的牛皮荷包不见了。
她三两下穿好衣服出来逮住金绿,叫他再帮忙拉车药材。这是她和燕飞早早定下的托词,专门应对二人互不知情的突发状况,比如今夜。
今夜,林歆一定会来。
她以为林歆的造访是冲着那荷包。
一炷香前,林歆也这样以为。
但他此刻迟钝地发现,他今夜来,好像是冲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