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换老师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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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换老师
还没放暑假,刘老师就病了,去沈阳看病。
代课老师是狄支书孙子媳妇苏红梅的四哥,嘴左侧上唇露着一颗大龅牙,大高个,走起路来右腿儿长左腿儿短的肩膀头子画圆圈,外号苏大晃。
前年出工,腰队的姜队长问周围的人:“有表的看看,几点了?”苏大晃撸起袖子看着腕子上的手表说:“7点不到,6点90。”“嗯?几点?”好多人的脑筋还在转弯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差10分钟7点。”
苏老师进教室就说:“都给我规矩点,不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你,你歪着个脖子,脑袋里想什么歪点子。还有你,小眼睛卡巴卡巴的,肚子里又要冒什么坏水。”
放学时,姜宏伟对我说:“大脸拉得跟驴面似的,我俩又没抱他家娃娃跳过井。”我说:“这6点90老师有点心虚害怕。”
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赵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说:“暑假期间,禁止下河洗澡。去洗澡,一定要有大人领着。”苏老师说:“赵校长,整个假期由我负责,我来抓私自下河洗澡的。”
上午打一捆柴火,午饭后下河游泳,带着镰刀,河里玩够了打一捆柴火。晚饭后还要下河,这个时间的河里最热闹,大人也来洗澡。
最好的洗澡地儿是大砬子和下砬子,水深水面宽阔,水底和河岸都是细沙。二等地段是西砬边子和小砬子,是一个锅底坑,泥河底。河里有洪水,就去杨家沟沟口的下池口子,水深到孩子脖,河底都是碎石,我就把脚底板刮开一个口子。
我们天天中午下河,从河套回来必到大树台。苏老师候在那里,问:“谁下河洗过澡?都给我站出来。”没人动。“都把胳膊伸出来。”苏老师说完挨个人挠胳膊,用指甲轻划皮肤,刚泡过澡的会出现一道白痕,然后把我们押进校园,我们站着,他不住嘴地开训,嘴丫子泛白沫子。次日,这个方法就不起作用了,从河水里出来,皮肤上的水刚晒干就互相用沙子搓,再用指甲划,白痕不现,可是苏老师并不相信。都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下河时换了个二等河段。等大家发现时,裤衩和背心都拿在苏老师的手中,被逮个正着,垂头丧气的一队人被老师押着像一群罪犯。在回去的路上,发现路边的树干后隐藏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姜宏德,大家恍然大悟,“班奸”就是他。
次日中午,去往大砬子的人分成两伙,前面的大模大样地往前走,后面的藏起来,后面的人一喊前面的人往回跑,抓住了大树后的班奸,把他的双臂反剪到树后绑住,还不放心又用榆树稍拧成要子,胸、腰、腿绕着树干捆了三道儿,把嘴用杨树叶子堵上再用要子勒上。
把衣服脱在河对岸,然后,大家放心地跳进河里开始打水仗。
大砬子是阴面崖,上面有成群的野鸽子,冬天移到大小喇叭洞猫冬,春天回到大砬子生儿育女。砬子顶下去一丈的地方有个鹰嘴石,这地方是个险关,人抱着鹰嘴石身体悬空背对水面,手脚并用抠着岩石慢慢转身,过了这道难关就是天然的石阶路,一直通到鸽子窝,有数百的鸽子窝。
鸽子窝里的蛋动不得,一动鸽子就弃窝飞走。鸽子雏可以掏,抓了小鸽子爹妈满不在乎,来年旧窝里接着育雏。鸽子雏剁碎炖咸菜,这是本地的一道名菜,剁鸽子渣。
段兴国在鹰嘴石转弯时,双手快速放开再抱上,前胸和石壁一离一合,这动作就他一个人敢做。大坨子赵宝金到了这里,啥威风都散了。
赵宝金说:“牛逼,你拍一下屁股。”“用一只手拍算不算?”赵宝金说:“算!必须拍出响来,让大家都听见。”“赌啥的?”赵宝金说:“赌半截票。”“赵宝金,不许反悔。杨老大,姜老四,你俩来打证明。”我说:“好。谁要是耍赖,大家伙儿都上手,用气管子往他腚眼里打气。”姜宏伟应道:“对!”
段兴国转过鹰嘴石,坐在石阶上,说:“让我歇一歇啊。”
当他重新悬在那,两侧的人、下面的人全直眼看,扯着耳朵听。“啪”的一响,左手拍上左腚瓣,人也掉了下去,在空中他发出长长的“啊——”,大家的心一紧,都以为他完了蛋。下落过程中翻了身,面向下平着身子进水,“啪”的一声像一块大片石拍水。河边的人跳进水里把他捞上来,他在沙滩上捂着肚子打滚狂嚎。大家以为他肠子断了,嚎累了站起来,肚皮通红通红的,脸上半哭半笑的,他没被摔死。
站在崖上跳水,天天做,都是从上代人传承的跳台上往下跳。段兴国掉下去的地儿太高,没人尝试过。他这一掉,大家发现没事,姜宏伟第一个跳,这高台一跳真爽,于是鹰嘴石成了试胆石。尽管有人带头跳,还是有人不敢,那地方太高了。我跳的时候,闭着眼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捂着裆。
等苏老师来到河边,大家早站上砬子顶,整齐地站成一排背对着河岸,口里喊着:“一,二,三!”一起弯腰撅腚,人人只穿背心不穿裤衩。
没回大树台,绕道跑回东队的队部,没想到苏老师就等在院子里。他暴跳如雷,吼声满东头。姜宏德跑了回来,哭哭啼啼地告状:“把我捆在树上,我呜呜半天,是出工路过的人把我解开的。”
大家在露天地站了一个下午,第二天被罚劳动,清理校园、清理操场、清理教室、清理厕所。
苏老师说:“我检查合格才算完活,不然明天接着干。”说完他走了。
打扫操场很顺利,擦桌子窗台的时候,抹布把水抡的到处都是,两大阵营爆发战争。中午,没有老师的校园沸腾了,能装水的都是武器,一桶一桶的水被抬进校园,房上、台阶、教室、操场都处有人扬水,一个一个就像湿了毛的野猴,赵校长到的时候,大家鏖战正酣。
下午,烈日下的操场上,站着一排人,手里拿着各自的武器高高地举过头顶,笤帚、抹布、水桶、葫芦瓢,没有武器的举着双手,一会手就下落,身后一喊马上又举高,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各个汗流浃背,水猴变成了汗猴。
开学了,刘老师没有回来,苏老师成了我们的班主任。
在作文讲评课上,“段兴国!”苏老师手里摇着本子哗哗直响,“你写的是什么?听我给同学们念一念,‘我有一个儿子,它不是人是一只鹰。唉!比养一个真儿子还费劲,为了收养它,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你写的这是啥吗玩意儿!”又翻开一页,“听下篇,‘风是雨头,屁是屎头。’我看你是蒺藜狗子刺头!”大家哈哈大笑,不笑也硬挤笑,只有段兴国窝在座位上皮笑肉不笑的。本子摔到他新剔的光头上,这盏光头,是剃头刀子涂肥皂沫生刮出来的,贲儿亮。
苏老师写板书时,一个纸团打在黑板上弹落脚下,苏老师捡起纸团开始寻找投弹手。告状不毕用语言,哭、笑、扭头、挑眉、咧嘴、咳嗽都可以的。段兴国被揪出来,罚站的位置在讲桌的左侧面对着同学。他高兴地站在讲桌边,老师正脸讲课,他很乖,老师写板书的时候,他就做鬼脸,扒眼皮、扣嘴、猫腰撅腚硬挤响屁,丑态百出,大家见得太多了并不笑。见没人感兴趣,他冲着老师的背影挥拳踢脚。这次灵验,大家生硬地挤笑,就是在起哄。苏老师恼了,把他赶出教室,“出去,外面站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教室。”
消停不到一刻钟,他砸门,“苏老师!苏老师!”苏老师开门问:“干什么?”段兴国回答:“苏老师,光天化日之下,它!耍流氓。”“谁?”教室里乱成一团麻,有跟着老师跑出教室的,有自窗台上探出脑袋的。
大家一齐看,段兴国把手指向墙根,地上是两只鞭状的触角比白点黑壳的身体长一倍的水牛。大的趴在稍小的背上,一同缓缓地移动。他半蹲着,手指戳着背上的大水牛喊:“臭流氓,苏老师快抓他们去大队。”苏老师被气得圆睁双目、嘴唇直哆嗦,一脚把他踹个仰八叉。一定是被踢痛了,坐起来咧咧嘴,他索性盘腿双手合十、闭目打坐。
苏老师手中的教鞭连续地敲击那盏光头,“今天晚上就去你家,一定和你爸爸好好说叨说叨。”“苏老师,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别去找我爸告状,没用的,我爸都懒怠搭理我,揍我都揍絮烦了。”
小鹰就落在门洞的房檐上。
抓流氓的行动惊动全校,赵校长看着地上的佛儿说:“出洋相,段兴国回教室!”
赵校长坐在后排,教室里安静得令人难以相信。
昨晚儿上,露天电影是看过多次的京剧《智取威虎山》。
苏老师说:“我的班里是七大金刚八大怪外带四个小啷当,十朵小花不敢开。”说罢,开心地笑了,不小心哈喇子自嘴角流出,他马上右用手一捋,然后抹在裤子外侧,赵校长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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