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 第9节 (第2/2页)
汤媛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贺缄就算了,好像是他抱了她,但贺纶不会放过她的。一想到这里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脸朝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脖子真疼!
她可算是明白了,贺纶那个丧门星,就是专门丧她的!
香蕊嘿嘿笑了两声,挨着她坐下,“你且告诉我一人殿下香不香,告诉我嘛,说嘛说嘛!”
“想知道啊?自己抱下试试不就明白了。”
“这我哪敢,还不被羽林卫叉出去鞭尸!”香蕊使劲摇头。
“是呀,谁都知道这么做会被羽林卫叉出去鞭尸,怎么可能有这样大胆的宫人?”
汤媛略一沉吟,八卦什么的姑且放一放,眼下摆脱给皇子做掌寝的命运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徐太嫔也在暖阁思考这个问题。
看来这事单靠躲是躲不掉的,唯有主动化解。
因为景仁宫绝不会给婉贵妃作妖的机会,但又不可能将心神过多放在一个小小宫婢身上,那么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处理掉汤媛这颗棋子。
而汤媛之所以没有被“处理”进乱葬岗,也算是徐太嫔在深宫经营几十年的回馈。皇后总要给她几分薄面。但这还不够,徐太嫔不想小傻妞卷入无休无止的争宠夺爱中。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汤媛的伤情。那孩子怕猫,已经超出正常范畴。这样的弱点越少人知晓越好,是以至今也只有她和陆小六清楚。
那猫整个儿跳汤媛脖子上,连抓了六道血口子,疼痛不讲,怕是把她的魂儿也抓散了,可徐太嫔又碍着规矩和礼制不好亲自去探视,只得小声吩咐香柳几句,遣她悄悄去汤媛屋里烧黄表。
此举虽不合规制,却也分人,譬如徐太嫔这样的一宫之主,只要低调些许,也不是不行,但为了一个宫女这么做,确实也挺令人震惊。
那日香柳和香蕊关起门,把汤媛的屋子弄得烟熏火燎,还压着嗓子喊她名儿,是为叫魂。
本来汤媛都不觉得什么,现在却差点哭出来。香柳以为她疼的,忙倒了碗有止疼功效的三七山楂饮喂她喝下。
“我没事我没事。”汤媛揉了揉眼睛,“就是给烟熏的。”
她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位长辈的厚爱。
香蕊和香柳可是徐太嫔近身宫人,却在这里照顾她。
大概徐太嫔对她实在是太宝贝了,以至于翌日前来请安的贺缄也提起她。但那是皇子,再如何关心,也不可能去下人房里表示慰问,是以被关心的汤媛不得不下床前去谢恩。幸亏是伤了脖子,这要换成腿,她得爬过去。
还好贺缄没坐在正殿吃瓜喝茶,倒是立在福宜斋与寿萱堂之间的水磨砖甬道上,省了她不少路。
他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花境中绕着鹅卵石游曳的小鱼,侧面看鼻梁真高,衬得眼眸似一汪深潭,揽尽了满园的盎然风光,而他立在风光的中心,是她见过的最动人的艺术品。
看得人脖子都不怎么疼了。汤媛好不容易挪到他跟前,屈膝施礼,刚弯了一半就被他制止。
陈三有对跟过来的香柳使了个眼色,香柳心领神会的往后退数十步。
贺缄这才开口,“胡太医说只要坚持用两个月玉真生肌膏定能淡化淤痕,以你的资质也许不会留疤。”
这真是个好消息!
就算她活的糙实也不代表对疤痕不介意。毕竟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汤媛眼睛亮亮的,“殿下与太嫔娘娘的恩典,奴婢没齿难忘。”
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人生就像开了挂。玉真生肌膏,四妃以上等级才能享用的东西啊!还有个皇家御用太医担当了她此次工伤的伤情顾问,汤媛幸福的两靥染上一层薄薄的粉晕,红嘟嘟的小嘴巴咧开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贺缄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尽管身体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人,但他的灵魂却是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子,面对熟悉的蜜糖不可能没反应。他泼她冷水,“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两个月至少需三盒玉真生肌膏,你有吗?”
一句话将汤媛从天堂打入地狱。
她笑不出来了,哭丧着脸。
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有定制的,徐太嫔只剩下半盒,已经给了她,再加上太后赏的一盒,也还差一盒半。
贺缄看向陈三有,陈三有立刻笑眯眯上前,将手里一只精致的核桃木匣子递给她,“拿着吧,殿下赏你的。”
又有赏啊,可我还没立功呢。汤媛迟疑的接过木匣,仰脸看向贺缄,贺缄用眼神示意她打开,只见两盒还未开封的玉真生肌膏整整齐齐并列其中。
她都要感动哭了,贺缄真是个好人,而太嫔娘娘的恩德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老人家是真的把她当孩子疼啊,让她在寿安宫活的跟半个主子似的,遭了罪连皇子都来表示慰问,还带了极其昂贵的慰问礼。平心而论,没有徐太嫔,谁鸟她呀!
原来稍稍送点名贵的礼物她就感动成这样,怪不得前世经验丰富的指点他给馨宁送礼,感情她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跟她一样。贺缄不屑的看了她须臾,问,“上回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确定她追上来不单是为了提醒他该去给太嫔请安,怕是还有别的事,当时馨宁也在场,她不想说,他便也没问。
汤媛愣了下,原来被他看穿了,幸而他没当着馨宁的面问。
那时她确实有话要说,内容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跟他说话儿。
直到徐太嫔推心置腹的与她来了一场深夜长谈,才泼醒了她。
她真是自不量力。
别说她与他之间那巨大的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使跨过,他那颗满是馨宁乡君的心又如何匀得出一星位置于她?
即使匀了也没用,她肯定……会想要更多。
汤媛醒过神,对着贺缄灿然一笑,“殿下,您可真神了,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那奴婢说出来您可别笑啊。”
贺缄垂眸看着她。
“那玉葫芦最少值五十两呢,奴婢就想问问最多值多少?”她搓了搓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