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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斯卡诺烟草 (第2/2页)

“应该没人会甘愿服从一位空降的领导吧”

“空降。”他眯起眼睛,淡声重复这两个字,倏尔略挑眉尾,轻嗤,“我说呢。”

“锵。”

时眉被这声清脆亮响捕捉,低眼一瞥。

岑浪在她凝落的视域中翻滑机盖,反转起手,回拉机身,指法熟稔迅速,修瘦指骨勾缠火机的手位着色某种老派绅士的风格,流畅得近乎华丽。又太过压制。

他花哨把玩的动作如此闲情逸致。

时眉也努力表现平静,唯独隐约皱眉的微表情,泄露些许烦躁的情绪。

岑浪慢吞吞地朝她走近,步态优雅,低磁慵懒的声线压着戏谑

“我听喻卓说,你在今年升任五楼的备选名单里。”

“你想说什么”她心口一窒,话里带有警惕,预感并不好。

“本该升职加薪,结果被我这个外来人截胡,让你觉得委屈不公,你不甘心。”

岑浪在一段适时的距离站定,指尖轻弹烟灰,嘴角挑起的弧度浸染两分嘲弄感,直白剖露她绝对不愿承认的小心思,

“所以你讨厌我,是吗”

的确是。

但她现在更讨厌的是,

他明明已知答案,还偏要发问,每次都是。

时眉看得出他有多高傲,很不巧,她也是。对于绝对骄傲的人而言,比起失败,对手取胜后的反复鞭尸更令她恼火。

真行啊,

踩人命门一踩一个准。

“不然呢”时眉缓和几分紧绷的神色,双手环胸,略低了低头,指腹蹭挠两下额角,好整以暇地将问题抛回,“我有什么必须欣赏你的理由么”

“啊,好像也有。”她忽然狡猾地笑了下,抬眼看他,自问自答,

“除非,岑律师肯退下来”

“可以。”

他竟然回应得如此痛快。

时眉梗了一下,“”

“我当然可以服从你,随时。”

岑浪稍稍欠身,在她困惑地注视下轻轻抬手,“啪”地一声,他下压的嗓线与机盖扣合的响音一起送入她耳中。

他说“只要时律有这个实力。”

“”

潜台词昭然若揭,

是在嘲讽她至少现在还没那个资格。

时眉简直要气笑了,胸腔极力克制无法释放的积郁,骂他的词句在嘴里来回颠倒,她眨了眨眼,忽然另起一个新的话题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做律师的话,我能干什么。”

岑浪冷淡掀眼,没有赏赐任何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像是对她缺乏逻辑的话语兴致缺缺。

总有点不近人情的意思。

但并不影响时眉输出,她走上前两步,眼尾淬着笑,神色认真地告诉他

“现在我想,我可能会是一名屠狗专业户。”

专门屠杀你这种鬣狗,

为民除害。

面对她不加掩饰的威胁话,岑浪扯了扯嘴角,眉眼松动,青白烟圈自鼻唇间吞吐弥散,雾气幽凉蛰伏,裹挟他懒声懒气的口吻

“我更建议你去当演员。”

时眉“”

什么意思

还记着她那晚装哭的事儿呢,

就挺记仇呗。

“诶诶,时律又上去挨训了。”

这时,另一道女声突然切入他们的对话,“你们说,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那可没得数。”梳背头的男律师笑哼,问,“她又玩什么花样儿”

“就她手头那个遗产案,她把被告搞进去了,连立案期都缩短了,可真会玩。”

“正常,论不择手段,还得是她。”

“要不怎么叫魔女呢。”

“之前就听过红圈所里有这号人物,据说打民事十拿九稳,手腕很毒。”一旁矮个男律师适时加入这场八卦。

他刚从临市的律所跳槽过来,对时眉的事迹一无所知,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表现出好奇

“不过,魔女这名儿怎么来的”

背头男律师站在落地窗前,借着反光面整理发型,发胶打得头顶冒油,鄙弃的意味从作答中漏出来

“仲裁策略精明刮利,辩护思路毫无同理心,甲方至上,不守规矩,道德感低下,永远只跟钱共情。”

“不是魔女是什么”

露台那端,非议声乐此不疲。

岑浪垂眼看向时眉,不料却被她毫无征兆地扯住卫衣袖口,猛地用力一拽,彼此距离骤然拉近,站位迅速调转,随即他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岑浪完全没防备,只是下意识挪开一点夹着烟的手,避免烫到她。

奇怪地低头看她一眼,他皱起眉问“你干什”

“嘘”

时眉飞快捂住他的嘴,力道激进而莽撞,另一手食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他们隐蔽在露台角落。

熙光偏漏,拖拽出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冷酷与明媚意外交锋,描勒剥落下双人影倾倒在地。

像海浪追尾太阳,

张扬碰撞出碳酸质地的水蒸气泡。

在岑浪身后,数棵大望鹤兰蘸着天光张弛盛旺,错纵撑开一小块庇荫处,悄然收拢起双人影。茎叶繁硕厚肥,植株高矗的姿态是此刻为他们所设的最佳掩护。

夏日漫灌的绿潮中,时眉拉挑目光仰起头,踮起脚尖凑近他,气音黏连,每一个字词都在他微妙变红的耳际,轻柔慢放

“不想跟我传办公室绯闻,”

她掌心用力压紧他的唇,

“就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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