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2页)
赵归雁叹了口气。
程景颐轻笑了一声“后悔了”
赵归雁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程景颐看不见,糯声道“不后悔。”
程景颐目光闪了闪,忽然道“那些话以后别说了。”
赵归雁揪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脸色微白“陛下听见了”
她试探着开口“陛下是觉得我下次不该阻拦给您选妃”
赵归雁心下闪过懊恼,是呀,说不定程景颐心里是喜欢宋明箬的呢自己这拒了,不是棒打鸳鸯吗
程景颐沉默不语。
赵归雁以为自己猜中了程景颐的心思,缩了下脖子,觉得自己亏大了。
这下好了,好心办坏事,还把太后给得罪了。
赵归雁心里胡乱想着,阿姐忍气吞声,一直顺从太后,即便如此,仍然不得太后的一个好脸。
自己如今把太后得罪狠了,到时候在宫里,怕是过得比阿姐还要艰难。
赵归雁焉头巴脑,恹恹地将下巴搁在程景颐的肩上。
程景颐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她似乎不怎么怕他了。
程景颐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赵归雁,那样胆小怯懦
不过短短几日,那样谨小慎微的赵归雁,好像是他的一场梦,陌生得像是上辈子的人一样
“朕的意思是,以后若是太后或是其他人,逼着你纳妾,你都直接拒了,就说是朕的意思。你一个小姑娘,那样说话,会被世人骂你离经叛道,不守女德。”程景颐忽然道。
赵归雁怔住,半晌,她听到自己问道“那陛下呢陛下觉得我说的话,对或不对”
程景颐“唔”了声,肯定道“说得很好。”
赵归雁红唇弯了弯,方才的那点子郁闷顿时烟消云散,笑靥如花“陛下英明”
没多一会儿,两人就遇到了一行人。
正是曹善来和采月等人。
曹善来远远地见着一道影儿,还纳闷怎的只有陛下一个人出来,离得近了,定睛一看,原是程景颐背上还背了个人儿。
曹善来面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这陛下瞧着不近女色,可还是很体贴人的。
采月眼尖地看见了赵归雁,见她被人背在背上,吓得不轻,以为赵归雁在太后宫里受了重刑,急急地就要往前冲。
曹善来一把拉住她,“哎呦,采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安心地在这候着就行,左右皇后娘娘有陛下照顾着,陛下仁厚,不会让皇后娘娘出事的。”
曹善来觉得这姑娘没点眼力见。
没见着人家小夫妻正说说笑笑吗那样子看着像是受伤的吗
采月被拦住了,心急如焚,“曹公公,您别拦着奴婢,我家小姐定是被太后娘娘刁难了。”
曹善来死死拉着她,指点她“采月姑娘你也别急,你再仔细瞧瞧皇后娘娘。”
采月不解,但还是依言认真打量着。
就见自己小姐眉眼弯弯,趴在程景颐的颈边说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她整个人都乐得花枝招展,耀眼夺目。
曹善来也瞧了一眼,喃喃道“乖乖”
他则是看见自家那个向来不苟言笑地陛下被人捂着耳朵还不见生气,甚至嘴角微勾,带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两人渐渐走近了,赵归雁见了采月,惊喜地直起腰板,脆生生地喊道“采月”
程景颐轻轻拍了下她的腿,“好好趴着别乱动。”
赵归雁乖巧地趴了回去。
曹善来走上前,想要将赵归雁扶下来。程景颐偏了偏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寻件斗篷来。”
曹善来恭声应是,脚下飞快地往一旁的宫殿走去。
这旁边就有一座宫殿,曹善来很快就捧着一件红似火的红狐斗篷来了。
程景颐低声道“搂紧一些。”
赵归雁想也不想,双手紧紧地缠着程景颐的脖颈
程景颐松开右手,一把拉过曹善来手中的红狐斗篷,猛地抖开。
赵归雁只觉得眼前掠过一抹红光,随后落下一阵黑暗,自己就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
赵归雁呆呆地仰头,发现自己头顶的天空被毛茸茸的料子挡住了。
“”
赵归雁眼眸慢慢瞪大,她都没看清程景颐的动作,自己怎么就披好了斗篷
好厉害呀
赵归雁心里冒出一阵阵的崇拜。
程景颐弯下腰“不下来了”
赵归雁手忙脚乱地往下滑,斗篷将她玲珑的身段遮的严严实实,这下子赵归雁也不用担心坏了那个婚前不见面的习俗了。
赵归雁看不见任何东西,凭着感觉朝右边屈了屈膝“多谢陛下,臣女告辞。”
忽的有低笑声传来。
采月轻轻戳了戳她的腰,低声提醒“陛下在您左边。”
赵归雁脸颊发热,不敢乱看,推着采月往前走,催促道“快走快走。”
太丢脸了
三日一晃而过。
天还没亮,荣国公府却是灯火通明,长烛高燃,映照得整个天空都亮了一片。
因为册立的旨意几日前就下了,府里早早的就开始做准备,倒也不显得慌乱。
寅时一刻,女官将赵归雁唤醒。
昨夜赵归雁辗转良久,丑时才堪堪睡去,这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她睡眼朦胧,骨头都是软的。
方岚无奈,拧了块冰帕子,低声道了句“皇后娘娘冒犯了”,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贴在赵归雁脸上。
赵归雁被冻的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方岚见赵归雁清醒了,低声道“皇后娘娘,快些起了,到时候宫里来人了,莫要耽误了吉时。”
赵归雁揉了揉额角,强行压下困倦,慢慢下了床。
方岚捧了喜服,替她一件件穿上。
皇后朝服精致华美,但也繁琐,里外共八层,穿戴整齐后,赵归雁只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方岚却极为满意,她绕着赵归雁左瞧右瞧,眼底满是惊艳。
这大红色的婚服穿在赵归雁身上,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窈窕有致。
那迤地长裙上的金色凤凰活灵活现,振翅欲飞,更是贵不可言。
宫里还派了两位妆娘来府,妆娘是这长安城里手艺顶顶好的人。
妆娘也见过不少美人了,看见赵归雁的时候,还是有些惊住了。
不施粉黛就如此绝色,若是妆成,那该是怎样的明艳四射
妆娘颇有些见美心喜,想要一展身手。
赵归雁由着她们摆弄,方才穿衣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自己帮不上忙,只要乖乖坐好。
明明是她的婚礼,如今最悠闲的却是自己。
妆娘很快上好了妆,赵归雁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人,也呆住了。
她平日里不会涂脂抹粉,稍稍重要的场合才会着淡妆。
今日成婚,一应脂粉皆是鲜艳靓丽的色彩。
丹唇黛眉,明眸皓齿,浓妆淡了她的稚嫩,完完全全地勾勒出女子的妩媚,说是艳冠群芳也不为过。
赵归雁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很陌生。
妆娘见赵归雁直愣愣地看着镜子,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怕也是看呆了吧”
妆娘自己很满意自己化的妆容。
赵归雁脸微热,挪开了视线。
方岚从一旁的托盘中捧出那顶凤冠,这凤冠上面缀有几百颗珍珠,四只金色凤凰众星捧月般衔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点翠金丝,宝石不计其数。
雍容华贵,价值连城。
赵归雁咋舌,这凤冠压在脖子上,这脖子都要断了。
方岚小心翼翼地替她戴好凤冠,如此凤冠霞帔才穿戴好。
这样一番梳洗打扮,外头的天色也露出鱼肚白。
这边妆成,屋子外就涌进来一大批人,挤满了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
府里的女眷早就等在外面了,只是赵归雁在内里梳妆,转圜不开,她们进去也是碍手碍脚,这才被挡在了外面。
如今女官和妆娘退了出来,她们自然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府里女眷众多,今日和她不熟的都觍着脸在她面前,装作一副热切的模样。
这一迭声的道贺声,吵得人脑仁突突的疼。
赵归雁抿着唇轻笑,淡淡颔首,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
这边闹了大半个时辰,女官才进来禀告,说是该去长辈处听训了。
赵归雁暗自松了口气,由两边的女官搀扶着去了福寿堂。
老夫人今日穿戴整齐,也抹了胭脂,很是精神。
她老眼欣慰地看着赵归雁,眼中似有泪水闪烁。
“宫中艰难,如履薄冰,不比国公府,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望你讷言敏行,三思后行。”
赵归雁盈盈一拜,“谨遵教诲。”
老夫人揩了下眼泪,摆了摆手“去吧。”
赵归雁依言,折身离开了福寿堂。
赵清鸿快马加鞭,昨日赶回来了,日夜兼程,他身上满是困倦,不过眼里精光硕硕,看不出疲态。
赵清鸿和杨氏双双端坐于上首,家中其他长辈则是分坐两侧,小辈都站在后面。
众人见她进来了,皆起身相迎。
今日她既是女儿,又是皇后。
赵清鸿仍不死心,这听训之时也要让她以后家族为重,莫要失了赵家子孙的责任。
杨氏今日兴致不高,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曾经披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宫。
杨氏简单地说了几句,便不说了。
赵清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赵归雁瞧着这一幕,心里涌上讽刺。他们明明对她毫无感情,却还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戴上虚假的面具,说着情深义重的话,真是可笑。
不过以后她入了宫,眼不见心不烦,他们要唱些什么大戏,她也看不见了。
赵归雁安然浅笑,便拜别了父母。
方岚替她遮上盖头。
她出府的路早已设了帷幕,前院也有御林军看守。
今日前来迎亲的,是恭亲王。恭亲王是先帝第十子,生母是裕太妃,恭亲王不喜名利,早早做了个闲散王爷,与今上感情尚佳。
恭亲王旁边还站了两位朝中重臣,平远大将军和宁国公,虽说是武将,可皆是手握大权的人。
可以说这迎亲的礼制规格是很大了。
赵清鸿看了一眼,就知道,陛下是花了心思的。
当初赵青鸾入宫,可是没有这等仪仗,仅仅来了礼部尚书和安远侯。
赵清鸿不由喜出望外,和三人见礼。
除了恭亲王,另外两位与他平级,可三人都远非他比得上的。
三人今日给足了他面子,道贺之后还和善地与他交谈。
说实话,他们也羡慕赵清鸿羡慕得紧。
一门两皇后。
这开国以来,都没有这等先例。
荣国公府也是好命,大女儿先占了皇后之位,小女儿后占了陛下之心,这立后太过匆匆,硬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旁人。
赵归雁由女官搀扶着上了凤辇,珠帘一落,车辇外的景色就朦胧起来。
道路两旁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兴致勃勃,不停地讨论今日的帝后大婚。
“这赵家五小姐是谁以前怎么都没听到过什么名声”
“人家自小养在江南,你从哪去听”
“不知道是何姿容,竟然胜过了长安城这么多声明远播的美人才女。”
“不过倒是可惜了,今上不近女色,嫁入宫里也是守活寡,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分罢了。”
“你莫要在这里说酸话了,这皇后之位众贵女千金可是抢破了脑袋。谁让陛下丰神俊朗,惹得众女子春心萌动”
“”
赵归雁从红绸下方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攥紧了手。
赵归雁咬了下唇,舌尖漫开甜腻的口脂香味时,她慌慌松了口。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那些话,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得劲儿。
可若是深究缘由,却如何也寻不出。
赵归雁悄悄松开了手,不想去想这些费心神的东西。
“迎凤归起”
外头一声高亢的喊声,凤撵便平稳地行驶起来。
皇后凤驾,在婚礼这日,可从宣武门入。
赵归雁眼前只有一片红,她端坐在轿撵中,只能听着帘外一声声唱喝声,猜测自己的位置。
眼睛瞧不见,其实很容易心慌。
赵归雁在庄严肃穆的鼓声和丝竹声中,心下惶惶,终于生出几分大婚的真实感。
也不知行了多久,凤撵停了下来。
无人唤她,周遭只有乐声,以及自己逐渐躁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
“哗”
珠帘晃动,玉石叮咚作响,沉暗的空间内霎时洒进了漫天天光,赵归雁蓦地僵住了身子。
红色的视线里,多了一抹白。
骨节分明的手,不同于她细腻如玉的白,带着男子特有的锋锐,是寒光凛冽的冷白。
“赵归雁,可以下轿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