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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 > 第47章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第47章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第2/2页)

“师父——!”萧衍撕心裂肺的呼唤在铺天盖地的风雪里显得细不可闻。

谢怀霜站在纷扬的大雪尽头等他,风雪掩住了他枯槁憔悴的身形,再看已是两鬓霜白,雪落在他的发间,消融成了一色。

眉眼上浮着的雪气,将他的脸都模糊了,唯有那双不大清明的眼睛,像是盛夏里的荷塘,盛着满城月色的温柔。

萧衍颓唐的扑到谢怀霜的怀里,满脸泪水。

“我的乖乖怎么哭了?”谢怀霜抱着他,轻拍他的背,给他抹去脸上的泪,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他。

“师父……我好想你,”萧衍哽咽着,说道,“我很久没见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小气,连梦里都不来看我。”

“雪太大了,师父怕你冻着。”谢怀霜攥住他的双手,想要给他搓热,“乖乖冷不冷?”

萧衍摇头,涩声道:“不冷。”

“才多大,都学会骗人了。”谢怀霜苍老的手覆在他的脑后,笑道,“是不是受委屈了?和师父说说好不好?”

“没有,我没有受委屈。”萧衍轻摇头,眼底又红了,他想问谢怀霜,我做错了什么,问他这天下的理,到底是个什么理,可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底呼啸徘徊,等到了嘴边,也难言一字。

“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是这天下所谓的理,”谢怀霜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柔柔的摸着他的发,轻声道,“回家吧,阿衍。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再也别受委屈了,宗玄剑派不是你的家,晏顷迟也不该是你的归宿。”

“师父。”萧衍小声念道,“你带我走吧。”

“傻孩子。”谢怀霜笑了,许是遗憾今生就此别过,又或是愧疚昔年歉语从未宣之于口,他紧紧抱着萧衍,轻晃着他的身体,说道,“师父没有什么能给的了你,你跟着师父会吃苦的,师父舍不得你吃苦。”

萧衍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哽咽:“师父……”

“不哭了乖乖,不哭了,”谢怀霜抚他的发,慰藉着他,“我的阿衍有百折不屈的傲骨,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无论是非对错,师父永远都在你这边。”

他说到这里,身影已经逐渐消散在大雪里,萧衍颓唐的伸手去抓,却是什么也没碰到。

“回家吧,阿衍。”谢怀霜最后的声音被猎猎寒风冲散,转瞬消弭于天地间。

萧衍在梦里哭得泣不成声。

床榻边守着贺云升,夜里面静,月色如华,锦缎似的铺在脚下,他听见床帐里轻微的喘息,撩开帐子,借月色,看隐在阴影里的人。

萧衍的呼吸不太稳定,他的脸在这斜伸来的月色下,半明半昧。

枕畔湿透了,贺云升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打开殿门,叫来外面守着的医修,轻声吩咐道:“给萧阁主再看看吧,他好像不大对劲。”

谢唯闻言,困意登时醒了大半,他怕萧衍又出了什么岔子,赶紧唤醒旁边七倒八歪,快要睡着的医修们,忙不迭的进到寝殿。

“先生们辛苦了。”贺云升放轻了声音,“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会尽量满足先生们的要求。”

谢唯摆摆手,已是疲惫至极:“你要是方便的话,替我们泡壶茶吧,好醒神。”

“好。”贺云升应声,匆匆离去。

殿里被重新点上灯,黄里透红的火苗浮在灯芯上,谢唯就着这光,看向床榻上昏睡的人。

萧衍瞧着没什么大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眼睫上浮着的水汽,沾湿了枕垫。

谢唯伸手,碰到了他的眼角,微微一怔。旁边几名医修神色凝重的看着谢唯。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哭了啊……”谢唯缓缓抹去指尖的水痕,不可思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哭呢?”

————

萧衍还是没有醒,梦里梦外交叠着,他见到了晏顷迟。

他想起来自己刚被抱回九华山的那段时日,夜里面总是会因为想谢怀霜,悄悄躲在角落里哭。

晏顷迟也总是会耐心的把他抱起来哄,直到哄睡着了才把人放到床上睡。

也因此,幼时的萧衍就像是晏顷迟的小尾巴,师叔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晏顷迟要批复案牍,他就在院子里玩雪,晏顷迟偶尔会去街市里听小曲儿,他就被抱在臂弯里,带着。

每逢晏顷迟去校场的时候,萧衍就喜欢坐在殿前的白玉石阶上等人回来。

他时常会瞧见一群群弟子从石阶下路过,即便是寒冬腊月,弟子们也皆是单薄的白衣,背负长剑,步伐整齐有序,相似的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衍彼时年纪小,还不明白师兄们为什么都不怕冷,他没背剑,身上穿的也不是白衣,而是晏顷迟给他套的厚厚小袄褂,圆嘟嘟的脸夹在白绒绒领口中,呵出的热息都在眼前浮动。

仙长们来来去去,神态各异,面容各异,衣着各异,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晃过去,却不约而同的端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不与人亲近。

唯有晏顷迟走来时,面上笑意浅淡,瞧起来温温和和的。

他总是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袍,袍上绣着繁复的暗纹,会随着光影,明暗变幻。他的打扮在那些锦衣华服的仙长面前,显得格外低调,却又意外打眼。

他们太过熟悉,熟悉到将彼此的面目都化作了枯骨,仇恨横桓其中,让昔日的温情变得如此可憎。

江城江氏不过是最初的开端。他们用累累白骨铺陈了萧衍脚下“罪孽”的路。

再往后,天牢的屈辱成了难缠的梦魇。萧衍回溯往生,能记得的只有腐朽浑浊的血泪和肮脏腥臭的日夜。

裴昭用折辱告诉他,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蝼蚁贱命,正如有些人生来便是仙道贵胄,有些人生来便是庸碌草民。

萧衍就是后者,他是别人口中天生的贱种。

宗门里有谁不知道江家之事和裴昭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人会说,没有人敢提。

都是冷眼旁观的陌路人,只道楼塌客散,不辨是非善恶。

萧衍把最后的期翼寄托给了晏顷迟,日日念着,盼着他会来,可晏顷迟始终没有来,往日的温存在无休止的等待中被消磨殆尽。

等再见时,他跪于地上,脸沉在混杂着黑泥水的雪中,在众人的怜悯而冷漠的目光里,被冠上了“弑杀同门”的罪名。

晏顷迟亲手替他扣上了繁重的枷锁,也是那次,萧衍跪在血泊里,毫无遮掩的失声痛哭,他在哀求,在质问,他握着晏顷迟冷冰冰的手腕,狼狈不堪的问他,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他声嘶力竭的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要哭尽这些时日来的所有不甘和委屈。

晏顷迟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如往日般轻哄着说道:“阿衍,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吗?不会的,骨上皮肉所带来的伤痛迟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心里的呢?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刃扎破割烂的残枝败柳,千疮百孔。

晏顷迟视而不见。

萧衍哭到最后,失声笑了,是自嘲的笑,他是这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尘埃,那滔天的恨意在这茫茫苍生中显得如此渺茫可笑。

在死寂之地的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萧衍挣脱了屈辱的枷锁,一夜之间成了交詈聚唾的魔道孽障。

他用尸山血海为自己垫出了最后的生门,那时他还决意活着,因为只有活下去,他才能证出自己的道——

他没有错,他不该落得这样荒谬的收场。

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杯水车薪,在世人眼里,他始终都是那个不廉不耻,道义全抛的败类,他放下了自尊,换来苟延残喘的活路,看到却是荒诞人间。

和晏顷迟成亲的前日里,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满地清白,兀自出神。

他还是败了,败给这天地间的“正道”,晏顷迟用所谓的“大义”,再次向他诠释了什么叫做蝼蚁贱命。

萧衍再也找不到生的意义。

那天,大雪无休无止的下了一夜。

在氤氲的雪气中,萧衍仿佛看到了少时的自己,时间被推回到哪一年的寒冬,大雪落满千山万壑,他的身后还是那扇朱漆色的殿门,鲜衣怒马的少年坐在殿前的白玉石阶上,在若有似无的心悸里,对着天边渐沉的一抹斜阳,等待师叔的归来。

他还活着,却是此生已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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