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第2/2页)
他说罢,从双头巨蟒身上走下来,带着陈旧的傲气,对晏顷迟又说道:“仙君这回来,可还是想借黄泉之眼打开北界神域?”
“我要找人。”晏顷迟压住了身体的不适,佯作无事的冷声道,“生死簿给我。”
“快去将生死簿拿来给仙长过目。”酆山鬼王吩咐旁边手下,那手下忙不迭的化作一缕烟跑了。
晏顷迟手压在剑柄上,暮霜剑承载了忘川的共振,在不断发出铮鸣,却又被主人默不作声的盖了过去。
“仙长来我鬼域,是为了找谁?”酆山鬼王好言道,“但说无妨,如有需要,尔等,定会尽力相助。”
他对着晏顷迟又是一笑,像是谦虚,可晏顷迟看得出他的谦虚是假的,那只是对力量的惧怕。
晏顷迟强压着涌上喉头的腥膻,沉声道:“好找,我要查京墨阁的弟子,和江城江氏族谱上的所有人。”
“江城江氏死得太久了,每个人的轮回都是一百年,江家不修道,死后早已入了轮回啦,”酆山鬼王说道,“您上回来,不就查过了吗,若是没错,他们都已经入过三轮了,哪里还能再找到。”
晏顷迟微微点头,也不意外:“我知道。”
“那仙长此行,主要是为了查京墨阁弟子?”酆山鬼王又道,“他们门派,前段时间确实死了一个人,好像姓段,是掌门。”
“嗯。”晏顷迟不欲多说。
未几,前去拿生死簿的鬼差急急而来,将手上厚厚的本子递给了酆山鬼王。
酆山鬼王接过来,在递给晏顷迟之前,又好声嘱咐道:“仙长,说话算数。”
“嗯。”晏顷迟接过生死簿,暮霜剑被他拔出半寸,地下洪流奔涌的声音登时小了许多。
酆山鬼王一挥手,双头巨蟒立时盘踞起蛇尾,给他搭了个座,他一掀袍子,坐上去,要等晏顷迟看完册子。
生死簿厚厚一摞,因被留存太久,书页上都被磨得毛了,晏顷迟翻开时,上面无一行字,他并指对其一点,上面的字登时如金光般浮现,自虚空中一行行铺展在眼前。
“死者的生辰八字,何时投的胎,叫什么,家谱,都在这上面了。”酆山鬼王说道。
晏顷迟没答话,他淡淡“嗯”了声,目光扫视着这些字。
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三百年前的江城江氏为何查不到了?”
“怎么会查不到呢,”酆山鬼王抻着腿道,“只要死者下到冥府,都会被记录在册的,断无查不到的道理。”
“你来看。”晏顷迟不欲和他多费口舌。
酆山鬼王闻言只好起身,拎着袍子,走到了晏顷迟旁边,三千金字登时自他周身围绕,一列列呈现在眼前。
“找到它。”晏顷迟吩咐。
“嗯……”酆山鬼王模棱两可,指尖一行行划过那些字,然而奇异的是,同年所有死者中,竟然真没有江城江氏的任何相关。
“这……这、这断不可能,生死簿上众生平等,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笔,莫不是仙长记错时间了?”酆山鬼王在找托词,“尘世间姓江的人攘攘万千,等投了胎后又是一轮,仙长又怎知自己要找——”
他话至于晏顷迟看过来的一眼,那一眼无波无澜,威慑性却极强,酆山鬼王见此,登时闭嘴,不敢再说了。
“既然如此,先找到京墨阁这几年来中所有的死者吧。”晏顷迟沉声吩咐。
“好,好,这好找。”酆山鬼王说罢,掏出笔,在无字的生死簿上写了些东西。
字迹转瞬即逝,然而下一瞬,又一道金光在他们面前凭空展开,整整齐齐落着京墨阁死去弟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晏顷迟皱眉,目光一行行扫过去,最终停滞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
酆山鬼王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转头,就见晏顷迟的神色不大对劲,他的眼色很冷,几乎是一种没有温度情绪的起伏,像浮着冰,对视时,又像把人拢在了一潭死水里。
而此时,他的目光里显然起了情绪,这冷冽锋芒如出鞘的利剑,撕裂了他浮在表面的平静,揭开了底下深不可测的沉郁。
酆山鬼王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压迫感,只觉得脚下忘川河流的浪涛声再度起来了,一浪推着一浪,掀起凶猛波涛,砸的地面剧烈摇撼,浪涛声响彻九霄!
晏顷迟一言未发,他握着剑的手因过度用劲而浮起了青筋,暮霜剑自他掌心鸣动,散出的寒流卷起千层风沙。
“仙长,仙长,仙长有话好说!”酆山鬼王急的额头冷汗直冒。
“哎呦哎呦,仙长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动忘川的,仙长啊……”
下一瞬,晏顷迟指尖微动,暮霜剑铮然归鞘。
鬼域的动荡登时平息下来,裂开的大地在须臾重新靠近,合拢,截断了忘川的洪流声。
“哎呦哎呦,”酆山鬼王边说边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仙长,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晏顷迟没接话,只问:“生死簿上会出错吗?”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了。
“不会,这绝对不可能。”酆山鬼王肯定道,“生死簿上从不出错。”这要出错还得了!鬼域岂不是大乱套了?!
“如此,”晏顷迟眼神凝定,低声道,“此人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谁?”酆山鬼王扭过头,只见那生死簿上,赫然浮现出了两个金色的字——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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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深夜,谢唯在昏黄的烛火里昏昏欲睡,他几次听见外面有声音,睁眼去看时,都没人进来。
山道明明已经清理出来了,结果晏顷迟到现在也没回来,因为先前答应过照看萧阁主的事,他也不好擅自离开。
萧衍自周青裴离开以后就陷入了深眠,周青裴叮嘱了这是贵客,所以寝殿外面也守着数名弟子,不敢怠慢。
听见外头有响动,谢唯又一次朝窗子那边看过去,浓墨的夜,廊前的灯笼在风中打着转儿,照得四下隐隐绰绰,哪有什么人影。
回过头,萧衍睡得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他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胸口也起伏不定。
谢唯俯下身,给他衣襟敞开了几分,让他好透气,手臂上,萧衍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只不过这血已经发黑了,浸渗透了白色的绷带。
谢唯低低一叹,给浸满血的绷带换下来,重新敷了药上去。
不多时,萧衍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谢唯从他呼吸中辨别到他已经再沉睡,想要出去透口气。
离开寝殿,游廊上亮着几盏风灯,雨打在竹林花叶上,沙沙作响。顺着游廊,朝前走,便能看见守在院中的弟子们。
他们穿着校服,因施了术法,风雨自他们周身隔绝了。
谢唯看了会儿,正要回去看萧衍的时候,忽见游廊拐角处有人迎面走来。
晏顷迟的袍角带起风,急匆匆地走来,看见谢唯,也只是脚步稍稍一停,便同他擦肩而过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晏长老,你可总算回来了。”谢唯跟上去,“您去哪里了?”
晏顷迟不接话,只问:“萧阁主怎么样了?”
“看情况不是很好,已经昏睡很久了。”谢唯说道,“我方才替他重新放了血,才好些。”“有劳了,”晏顷迟说道,“他需要什么药,替他开方,诊金我会以十倍的价钱给你。”
“多谢晏长老,”谢唯见他神色疲倦,又问道,“只是您真的不要紧吗?祛毒术缓解的是毒,可不减疼痛啊,需要我给您也开方子吗?”
“无碍。”晏顷迟不欲多少,言简意赅,“你先退下吧。”
“好。”谢唯应声而退。
寝殿里还亮着烛光,晏顷迟轻合拢上门,怕惊醒睡梦里的人。
然而,等他再回身时,便见萧衍已经坐起来了,他似刚撑着身子坐起,神色乏倦,一抬眼,就看见了晏顷迟。
“怎么起来了?”晏顷迟冷淡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暖意,他来到萧衍面前,柔着声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问过谢舵主,不要紧的,会好的。”
“你去哪了。”萧衍病恹恹的看着他,声音很低,很哑。
不等晏顷迟答话,他又道:“你没去山道,你没有去看蛊虫,你又撒谎。”
“萧衍。”晏顷迟察觉到了不妥,握住他的手背,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想骗我,”萧衍将手缓缓抽出,“骗我你去了哪。”
他说到这,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呵,你这样的人。”
“我不骗你,你说,你想要听什么,我都告诉你。”晏顷迟放缓了声音哄他,“到底怎么了?”
四目相对,静的,没半点声响,唯有风霰萧萧打窗纸,雨声潺潺。
“你为什么骗我?”萧衍轻声问他,“我听他们说了,山道早就被清理出来了,那些蛊虫也没留下来任何残骸。”
“你不会有事的。”晏顷迟想要安慰他,“有些事,我想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你现在这样,不能再耗费心神了,我骗你是因为谢唯还在,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去了哪里。”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在骗我,真可笑,你的话有几分能信,”萧衍轻摇头,涩声道,“为什么你总是爱装出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来骗我。”
“……”晏顷迟望着他,良久无言,似是不知从何说起,又好像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
“你总是不在,”萧衍慢慢蜷曲起身子,倚到了角落,黑暗无声地淹没了他,盖住了他眼中微末的情绪,“晏顷迟……为什么你总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