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二十五) 甜腻 (第2/2页)
“大人?”绿松石有些奇怪的转头望向林中牝马,她在疑惑,大约她也与我一样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吧,而我当然也不打算在这里对着被渡鸦先生忠告了言语并不十分可信的家伙追问什么,有什么当我摆脱了这个或许是由于父母的过错罪及子孙的诅咒,再找时间为渡鸦先生带去一束最是香甜可口的花,请他一面吃着蜂蜜蛋糕,一面再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二为好。
等等?甜腻的花与蜂蜜蛋糕?我明明尚未打定主意要接受绿松石的拉拢,怎么就猛地脱口而出了?我赶忙别开头看着这房子其他的角落,它们几乎全部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我原本希望那股寒意能够使我清醒一点,谁知对那温暖与香甜的梦境的怀念却因为空无一物而欢快的滋生孽长,而当我讪讪转头再次拥抱那温馨时,我的身躯甚至都不再战栗而是欢愉无比。
好吧,看来那便是我应当接受的命运了,我从来都不会反驳来自于我那副与大地紧密相连的躯壳的意见,更遑论那还会使得我颅内那团不算太多的辉光同样欢欣鼓舞,我又何乐而不为?而我的行动比起我的思绪则更快一步,当我想通这一层时我的口早已替我答应了下来,我的耳朵也已然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使得她接下来的教诲能够更好更快的走进我的大脑。
而现在我需要做的只是伸手接过那带着蜂后的几块蜂巢的碎片罢了,而为了避免我无法将那带出梦境,绿松石劝说我试着将其一口吞下,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那动作自然是不比方才品尝美味时那般高雅,却更使我有着饱腹之感,但还来不及等我细细品味,林中牝马便像是急着送客使得催促着我赶忙背朝上躺到一边看着像是平滑石头制成祭坛般的平台上去。
我自然照办,毕竟这才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但随着我那弹跳如同雨珠般的脚步一同翻江倒海的是我胃中不断吐出最浓郁的甜蜜的蜂巢,而我原本不以为意,直到那蜜渍在短时间内便腌透了我的躯壳并且使我的头脑也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晕眩时,我才知道我吞下的那东西的厉害,但此刻为时已晚,我感到背后被谁推了一把,随后一个踉跄便扑倒在那祭坛上了。
我本因为我会因此而晕迷,但实则却只是仿佛置身云端,那感觉可以称得上是美妙,以至于哪怕是后背正被锋锐之物割开,肩胛骨在被磨圆并生生剜去一块,哪怕我无论对那刀尖的刻蚀与骨骼破碎的声音都感受的如此清晰,那也只是为我如今的甜腻之梦平添的一抹猩红而已,我甚至有些愉悦的舔了舔嘴角,希望自己能够尝尝被腌渍至此的自己是否亦为甜蜜?
那本该难熬的时分当我被泡在血色的蜜汁中时便令人感叹它竟如此短暂,我尚身处云梦难觅出路,那刚刚自我身上小心翼翼的取走了她觉得有趣之物的林中牝马却急着将我逐出桃源,而我此刻的状态自然是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可能,于是随着脊背与肩胛骨处的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我在尖叫声中猛然弹坐起来,却将自己的脑袋重重磕在了渡鸦先生的下巴上。
这下轮到我们两人一同尖叫了,渡鸦先生原本大约是将自己的胳膊撑在我的胸前打盹,因为我去的时间说实话着实是有些太过长久,我甚至有些感动他没有在在短时间内抛下我自己跑回酒馆去饮上几杯,或是至少将我扔在一边自己找个平整点的地方打瞌睡,而不是真的像我所看到的那样甚至没有将我的头自他的膝上挪开,不过这也导致了他此刻的不幸受难。
而我,我的肩背在我彻底返回了醒时世界后便不再因为处于梦境之中的伤害而持续疼痛了,但那么结结实实的与一位长生者撞了个正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如若他不是一位身躯乃至骨骼都柔软到几乎可以塑形的属于浪潮大人的长生者,而是一位侍奉燧石大人或是她那位最广为人知的弟子,还有,嗯,我记不得了,但总之他们三位之一的火之长生者,我就够受了。
而当这不算长久的疼痛过去,我便急忙要去照照镜子,但因为身体沉睡了太久还猛地起身不幸使我扭到了腰,于是最终还是渡鸦先生主动去帮我拿了面最大的镜子来,随后我便看到我的背后如今只挂着两片枯萎如落叶的破损之物,而渡鸦先生更是如同掸灰一般毫不客气的拍了两下,它们便毫不留恋的自我身上脱离,晃晃悠悠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