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公孙牛 (第2/2页)
运粮官的任务是给诸塞运送足够吃的粟米,车早就装得满满的,哪有地方装鸡?再者说,即便能装了,鸡在半路把装粮食的袋子戳破,粟米全洒光了,该如何是好?耽误送粮,依军法,脑袋是要搬家的。
至于送死鸡……从武州塞到最边上的烽燧,运粮官至少要赶七八天路,送到早就臭了,再惹出瘟疫,更是个大麻烦。
总之,除非运粮官急需用钱,否则压根不会主动接受携带禽肉的托付。
这就导致,公孙牛与杜喜这两个喜欢吃鸡的人,只能依托走私商贾贿赂开开荤。
但有一个问题,走私商贾数量有限,且神出鬼没,运气不好的话,两三个月也碰不到一次,尤其是二十八燧位置距离第五部太远,这群商贾敢接近烽燧,必然已经收买了士吏,何必绕远路从二十八燧出塞?从第十九燧一样能出。因而,公孙牛曾经两三个月没能吃鸡。
吃鸡与吸烟、喝酒、追剧、跳广场舞似的,短时间享受不到还好,一旦时间长了,这心窝子啊,痒滋滋的,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乱爬,令人夙夜难寐。
公孙牛自知不能坐以待毙,为了解决这个烦恼,他不再满足接受走私商贾贿赂这种单一的方式,为何不能瞒着上头,开辟一个新的赚钱方式呢?
说干就干!他和杜喜这么一合计,花了半个月的工夫,想出来一个好的点子:给人贩子当中介。
人贩子把绑架来的人,连同孝敬费用十只鸡,一起送到燧中;二人在巡逻的时候,往北边多走二十里,与匈奴人的斥候接头,把人卖到匈奴去,换一些大汉稀缺的货物回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换些羊奶酒下饭;等人贩子下次来送人的时候,他们会把上一次的报酬如实结算,不扣一分一毫。
这个方法,既解决了人贩急于脱手的问题,又让自己这个燧赚到了鸡、酒等提成,还让匈奴人笑嘻嘻地获得了奴隶,实属三家共赢。
不过二人为了安全考虑,在收人贩子带来的“货物”时,只要女子。一是女子柔弱,方便控制;二是那些姿色上等的,容易卖出一个好价格;至于三嘛,当然是可以顺道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总之,这个运作模式,自二人八年前创立以来,就一直平稳运行,不仅吃到了鸡,还赚得盆满钵满。
有一次,上面想委任公孙牛为侯长,都被他义正词严的拒绝,有这么好的事,谁愿意去当那劳什子破侯长?
八年来,周边燧手走了一批又一批,有些燧长甚至都成了侯长、侯丞,但由于公孙牛和杜喜,拜托士吏给侯官塞了些钱,得以一直留在此地,做着他们的中介买卖。
因为做得时间久,而且还会想方设法谈价帮客户赚取更多利润,公孙牛、杜喜渐渐地在这个圈里混出了名堂,许多老客户还会介绍新的人贩前来,甚至有些金盆洗手不干了的客户,在临走之前还会专门过来告别。
多么美好的过往!
想到这里,公孙牛无限怅惘。
若非一个月前,那该死的运粮官发现了二人的好事,-他们哪需连夜逃跑,以至于如今落到靠偷盗而活的地步?
“该死的运粮官!”公孙牛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牛兄,汝前些日子,为何不把那运粮官杀了?”这几天的颠沛流离,让杜喜心神俱疲,捧着外凸的肚子,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把那人杀了,再找几个熟悉的匈奴人,让他们装装样子,如此,就能把杀人罪名全都推给蛮子了。”
“吾倒是想杀!可那人身手不在我之下,真打起来,不一定能赢。”斗笠下,公孙牛愤愤不平地冷哼,对矮了自己两个头的杜喜,解释不动手的原因:“吾是不怕,但他如果鱼死网破,先对汝下手,汝挡得住吗?吾虽不是好人,但为了利益弃汝性命于不顾的事,做不出来。”
竟然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杜喜又惊又喜,欣慰地呼出口气,声音也变得柔和,抬头好奇问道:“那运粮官如此厉害,难道在塞中考核也获得了甲等?”
“嗯。”公孙牛点点头,眸子中闪过一丝回忆,道:“吾记得他是第一侯官塞的燧手,当年考核的时候,近身搏杀不逊色于我,在军事方面也有一定的见解,若能在武州塞再混迹个五六年,最少也是一个侯官。”
“第一侯官塞竟有如此人物!那群都尉、军司马真是瞎了眼,竟把一个人才安排成运粮官。”杜喜惋惜了一会儿,又问道:“此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此人籍贯我还真记不清了…”公孙牛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吾只记得,他好像来自吴楚之地……叫什么…唐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