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心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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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支烟花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绽放出无数艳丽的花朵,悬挂着爆竹的马匹在大街上往来奔驰,无数百姓兴高采烈的追赶在它们身后,一路欢呼不止。无数艺人妓子在街头巷尾表演着各式各样的节目,坐着驾笼的贵族和武士偶尔洒出一把铜币或银币,哈哈大笑的看着百姓们蜂拥争抢,也算与民同乐。过了一阵,天守阁上响起铜钟之声,传遍整个安土城,城外准备良久的织田军开始入城游行,头戴黑色南蛮盔、穿着鲜艳的红色上衣、绫罗外褂、虎皮马裤,骑着菊花青马、化着浓妆的织田信长在一众家臣将领的簇拥下随着威武的大军入城,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掌声呼声震天。“这场庆典办得不错!经此庆典,百姓们人人都会以为乱世结束、日本一统,一传十、十传百,织田信长的名声恐怕会响彻整个日本了!”街边酒楼之中,江东之笑嘻嘻的取来炉上烫着的清酒,就着一条烤秋刀鱼自斟自饮起来。穿着一身汉人服饰、乔装成汉人客商的羽柴秀吉皱了皱眉,干咳一声:“江君,我知道主公要驱逐您,您心中有怨气,但您直呼主公名号,实在是太不尊敬了。”江东之哈哈大笑起来:“羽柴君,我心中确实有怨,但跟你主公有关的却不多,反倒是你,心中的藏着那么多的怨气,恐怕大多是冲着你的主公去的吧?”羽柴秀吉面色黯然,低头不语,江东之冷笑一声,侧头看向窗外欢呼而过的织田军和百姓:“这次庆典结束,明智光秀的地位恐怕又要往上提一提了吧?”“他就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家伙!”羽柴秀吉面上一怒,握着瓷杯的手咔咔作响,瓷杯都有了一丝裂痕:“凭什么?我为主公立下流血流汗,甚至救过主公的命!毛利氏、武田氏、松永氏、宇多喜氏.....哪个不是靠着我的火器队奠定胜局?他明智光秀只是打了几场小仗、办了几场庆典,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因为明智光秀出身名门,还是你主公的妻舅!”江东之一边用鱼骨剔着牙,一边嘲讽道:“而你不过是个贫农出身的.....那个词用倭语怎么说的?哦,‘猴子’!”江东之将“猴子”两字咬得很重,羽柴秀吉顿时牙呲目裂,瓷杯咔嚓一声碎裂,鲜血从他的指缝流了出来:“江君!连你都要折辱我吗?”“是不是折辱,全看你自己!”江东之一脸淡然,捞起一块生鱼片塞进嘴里:“羽柴君,一天处于人下,你就一天摆脱不了你贫农出身的身份,除非,你能让这日本的所有人都敬你、怕你!”江东之侧过身去,用筷子指了指远处醒目的织田信长:“就像你主公那样,全日本谁敢非议?”羽柴秀吉双眉一皱,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口,压低声音问道:“江君,你什么意思?”江东之微微一笑:
“怎么?羽柴君想一辈子居于人下吗?织田信长是位雄主,他可以唯才是举,但在日本出身和门第根深蒂固,他又如何能免俗?你如今的位子,都是你一枪一刀拼出来的,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瞧不上你,明里暗里嘲讽你的出身。羽柴君,你想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之下吗?”羽柴秀吉双目凶光闪烁,压低声音问道:“江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江东之轻轻叹了口气:“羽柴君,你心知肚明,真要我说出口吗?”羽柴秀吉怒目圆瞪,手扶上了腰间暗藏的怀刀,全身紧绷死死盯着江东之,江东之却全然不惧,悠然自得的饮着清酒。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羽柴秀吉终究还是泄了气,松了握刀的手,一把抓起清酒壶仰头喝了个干净,长叹一声:“江君,主公对我有大恩,我不会背叛主公的。”“是吗?那为什么你收到我的信,便悄悄从与毛利军对峙的前线潜了回来?”江东之哈哈一笑,见羽柴秀吉默然不语、一脸纠结,眯了眯眼:“羽柴君请安心,我不会让你成为叛徒的,你是忠义之臣、为君复仇,才能登上那个属于你的位子!”羽柴秀吉依旧默然不语,抬头看向往天守而去的织田信长和家臣团,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长叹一声,问道:“江君,你准备怎么做?”江东之用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上画着圈:“之前你来信说,织田信长推迟上洛来安土城是为了与三河的德川家康见面?羽柴君,你说这场庆典明智光秀办得如此精彩,想来招待德川家康的宴会,也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来负责吧?”“咱们就借德川家康来做场戏,给织田信长上道前菜!”宝箱一箱一箱打开,珠光宝气霎那间充满整个大殿,金银财宝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刺激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黄金三万两、马铠三百副、生漆两百尊、棉千束.......”一旁的僧侣捧着礼单念个不停,大殿中已经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主位上的织田信长却轻松的哈哈一笑,摇了摇纸扇:“德川家康那家伙最会的便是锦上添花,人还没到,礼物先送到了,倒是恭敬的很嘛!”“主公威震全国,天下谁人敢不恭敬?”一旁的明智光秀赶忙跪直身子拍起了马屁:“若没有主公,百年战国乱世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日本不知何时才能重归一统,德川殿下的这些重礼和主公的功绩成就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织田信长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纸扇摇了摇,微微点着头,嘴角含笑的“教训”道:“光秀,你要学会谦虚,德川君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如果没有德川君的倾力相助,我又如何能后顾无忧、全力成就大业?”明智光秀当即笑着屈身“道歉”,织田信长挥挥手唤上使者,笑呵呵
的吩咐道:“你回去告诉德川君,我织田信长不会忘记他的友谊和帮助,如此重礼太过奢贵,我怎能收?你统统带回去送还给德川君。”说着,织田信长身子往前微倾,笑容收敛不见,虎目凛凛的盯着使者,一字一顿的说道:“在德川君的心里,这些礼物足够买下骏河国,但在我心里,财宝金银并没有什么价值,你回去请德川君好好想一想,骏河国到底价值多少。”原本一片欢声笑语的大殿顿时一静,仿佛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哪怕再迟钝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德川家康送来这份厚礼并不是给织田信长祝贺,而是为了让织田信长承认他对骏河国的统治,很明显,织田信长对他开出的价码并不满意。使者满头大汗的退了出去,明智光秀赶忙又拍起了马屁:“那个老狐狸,时时刻刻想着从主公嘴里抢肉吃,实在是可恶!”“光秀,对德川君放尊重些!”织田信长斥责了一声,面容严肃的教训道:“德川家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如今秀吉的大军在和毛利氏对峙,我们还需要他们提供帮助,不管台下如何暗斗,明面上我们也要给足德川面子。”满殿的家臣赶忙鞠躬应承,织田信长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冲明智光秀问道:“光秀,此次庆典你让我十分满意,所以招待德川家康的宴会也交给你负责,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主公请放心!”明智光秀赶忙曲身道:“宴会的一切流程、菜肴、礼仪,臣都会亲自安排,一定会为主公和德川殿下奉上一场无可挑剔的宴会!”“那就好!”织田信长摇起了折扇,轻松的笑着:“见过德川家康,我才能安心上洛,光秀,我开始期待起这场宴会来了!”无数双脚踩踏出的泥路旁,防风的阵幕围成一个圈,印着三叶葵家徽的白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织田信长,呵呵,他竟然真的把那些财宝金银都送回来了!”身材矮壮、面容阴鹜的德川家一边将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一边呵呵笑着,看也不看满帐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这是侮辱!”一旁跪坐着的本多忠胜怒喝一声:“织田信长这是在蔑视主公!主公,我们应当趁其大军与毛利氏交战,起兵攻打织田信长......”“忠胜,不要被你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德川家康打断了本多忠胜的话,斥责道:“忠胜,我知道你父亲死在织田氏的手上,你一心想着复仇,但你不能让仇恨影响了你的决断!如今整个日本,织田信长之下最强大的大名便是我德川家康,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加防备?”“现在的我们还不是织田信长的对手,盲目起兵,只会给织田信长送上消灭我们的借口!我们需要时间积蓄力量,这个时候,做织田家的盟友,比做他的敌人更能获得
利益,忠胜,你要学会忍耐!”.本多忠胜脸上阴晴不定,但依旧恭恭敬敬的鞠躬道歉,德川家康点点头,扫了一眼那些金银财宝,叹了口气:“织田信长还是如以前那般明智,没有被胜利和荣耀冲昏头脑,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他把这些金银财宝退回来,是给我一个警告,让我认认真真的想想骏河价值几何......”红衣红甲侍立一旁的井伊直政皱眉说道:“主公,如此说来,织田信长必然借着骏河归属大做文章,此次安土城之宴恐怕是场鸿门宴!”德川家康点点头,冷笑一声:“解决了武田氏这个大敌,织田信长的心思就打到了盟友的头上,我要拿下骏河,非得大出血不可。”“主公,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去安土城奉承织田信长?”本多忠胜语气中依旧藏着一些怒气:“若是为了一个骏河国,付出的代价太多,岂不是得不偿失?”德川家康却摇了摇头,冷冷笑道:“忠胜,我需要织田信长承认我们对骏河的统治,这样织田家才没有借口用骏河对我们发难,至于那些所谓的代价,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再付了。”一众家臣面面相觑,花白胡子的榊原康政急急问道:“主公?臣下愚钝,不知主公是何意?”“你们知道织田信长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他最擅长的是用人!”德川家康拨弄着火堆,双目阴冷:“贫农出身的足轻,立了功也能当上方面大将,贵族出身的无能之辈,他也能找到适合他们的位置,让他们获得成就和荣誉,所以在织田信长的手下,从小卒到武士、从贫农到贵族,人人都尽心尽力,织田家也因此而飞速崛起。”“但这也助长了他们的野心!小卒能当大将,为什么不能当将军或关白?无能之辈获得了超出他们自身才干的成就和荣誉,对自己的极限没有清醒的认识,也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和野心。”“战国乱世之中,面对着强大的敌人,有敌人的财富和土地可以恩赏安抚,这些人还会团结一致,但如今乱世即将结束,再也没有敌人可以转移矛盾,再也没有更多的土地和财富可以奖赏安抚,再也不会有战场上的荣誉为那些人搭建晋升的阶梯,这些被织田信长挑起了野心的家伙,难道愿意一辈子居于人下?”“织田信长还没意识到,时代已经不同了,当他击败武田氏、战国乱世结束的曙光初现时,他那些原本团结一致的家臣们心思便活了起来,开始为自己的利益思考和行动,人人都想更进一步,而他织田信长却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和更高的地位能够赏赐给他们了。”德川家康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吧,织田信长早晚死在自己人手里!那时候,才是我们起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