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庵堂重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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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君栖向秋涛请了假,领着爷爷去走走转转。君栖挽着爷爷的手走在前面,乔樵和随从跟在后面。
紫竹林里春笋萌发,有些已经钻出了地面,绕过新绿萌发的竹林,一行人向水月庵行进,君栖迫不及待地要带爷爷去看看她住宿的地方。下过雨的山道湿滑,君栖已经习惯爬山,脚步轻盈,絮叨着这一个月来在沉云所村所经历的桩桩件件事情,说到开心处时笑靥如花。
君颜攥着孙女柔软的手掌,若有所思,他没想到君栖在这个偏避的山寨里会如此开心。君栖从小丧母,又得不到亲生父亲的父爱,虽然有自己的照顾,但毕竟隔了一辈,女孩子的很多心事没处倾诉,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调节,所以看起来乖巧听话,其实内心包裹得瓷实严密,有意无意和外人保持距离,像今天这般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其实不多。这样想来,她倒是挺不容易的。
一行刚踏进水月庵简陋的山门,优婆夷听得君栖的声音,从观音堂里转了出来,头系灰布方帕,依旧一身阴丹士林长袍,手执念珠辑手向君颜一行施礼,面色平静,并没有见到陌生人的诧异。
君栖挽着爷爷的手向居士介绍,君颜拱手回礼,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细细观察这座朴素得几近寒酸的佛堂,只有一重院落,小小厅院打扫得干净整洁,青石板上的青苔痕迹,斑驳的木护墙,年久失修的木廊地板,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不过佛堂之上竟然有数间禅房,令他暗自称奇。
居士不动声色地说:“老身和两个孙女住在上面的经房,菩萨最是慈悲,不会计较这些小处。”她用手指着厢房当中的一间,“秋老师住西厢房,方便休息。”
君颜在宗教方面是典型的拿来主义者,平时和道士素有来往,遇到公司开业新宅落成都会请他们来做个法事,开个光什么的。但他并不排斥佛教,游历名山大川时,遇到佛寺也会去拜一拜,求个心安。
随着居士步入菩萨堂,只见陈设简单,一张供桌上放置着上百盏明晃晃的酥油灯,房梁柱已经被灯油熏成墨黑色,庵堂正中央悬挂一张彩绘菩萨画像,观音菩萨跌落于青莲之上,手指所指处莲花绽放,目光所及绿水涟涟,光华毕现,一时间君颜不禁双手合什,心神凝集,竟看得有些痴了。
“人们常说出神入化,原来说得就是这样的意境。”他喃喃地道,“请教大师,这幅画是从哪里得到的?”君家原本书香门邸,弃文经商始于君颜,不过家学深厚的他,自小耳濡目染,古玩字画无不精通,算得上儒商中的翘楚,他创办的华懋馆藏算得上是私人博物馆中的顶级存在。
“爷爷,这是优姨自己画的,优姨每年都会绘制一幅新的水月观音图。”君栖插嘴说道,“您是不是也觉得意境特别高远?”
居士颔首答道:“一幅画而已,不值一提,唯手熟耳。”
君颜看向乔樵,眼神交会见他也是一副心往神驰的模样。
“优居士太过谦虚了。菩萨画像我观摩过不少,唯有这一幅直达心境,感悟良多,称得上佛家重宝。”他看向居士的眼光增添了许多敬意。
君颜向居士请了一盏酥油灯,点亮后供在案桌前,拜了拜方才离开。
“水月庵偏僻简陋,难得君老先生光临,上去喝杯茶歇息如何?”居士邀请道。
顺着咯吱作响的楼梯,君颜、乔樵和君栖跟在优婆夷身后上了二楼,居士推开居中的一间,请大家进去。
君栖知道最左边是居士的卧房,右边端头的一间是红樱和馨兰的房间,她经常去辅导两个小姑娘的功课,中间的这间经堂她也是第一次进来。
光线从开在东边木墙上的窗户照射进来,整个经堂显得敞亮,一张长条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茶具,数只粗大的檀香木柜子沿着墙角摆放,里面装满了居士手抄的经书,一座一人高的木造像随意搁在墙角,木质发黑有损毁。
居士将铁水壶架上火盆上煮水,房间很是暖和,君颜脱下毛呢大衣,随手拿起本经书,一手写经体有菩萨慈悲的雍容,也有金刚无畏的冷峻,这是抄经无数的有德高僧也难以企级的高度,君颜暗自赞叹,对眼前这位正低头拨弄炭火的居士愈发好奇。
一只黑白花猫悄无声息地窜了进来,蜷缩在君栖脚边,任由她伸手挠它的脖颈。
“咦?这尊菩萨木造像是紫檀的?”传来乔樵惊呀的询问。他蹲下用衣袖拭去搁在旁边的断臂,凑到光线下去看,木头显露出诱人的水波金星纹理,这可是顶级的紫檀木材质啊。他忙不迭地擦拭木造像基座,显露出同样的水波金星纹。我的天啦,这么大的佛像竟然是用整块紫檀木雕刻的,他呆立在木像前,难以置信。
君颜扬起了眉毛,乔樵代表他具体负责管理华懋馆藏,每件藏品都要经他同意后才会购进,阅宝无数的他会产生这么大反应,可见这座紫檀木造像有多么不俗。
君颜放下经书,走到墙角伫足端详起来,这是一尊菩萨立像,菩萨赤足立于波涛之上,雕工繁复的光环正中是线条立体丰腴的脸部,头侧向右边,双手自然下垂,右手已经残破,断成两节。她腰胯向右弯曲,袈裟袒右臂,束于肚脐,褶皱栩栩如生,垂于足踝。整座木雕加上基座约1.5米高,直径20公分左右,整座造像没有任何拼接,完全是用一整根大料雕刻而成。
乔樵抚摸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包浆,激动地说:“俗话说紫檀木十料九空,整根大料实在是太难得了。老爷,我经手过的紫檀藏品不算少,这么大的紫檀雕像还是头一次见到。看这包浆年份不算短,应该是老料。”
君颜点了点头,默然不语,面色波澜不惊。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己虽然喜欢收藏,但并不痴迷于此道,紫檀虽然贵比黄金,但毕竟还是有价的,天下好东西很多,哪里收得过来。
不过这件紫檀菩萨造像出现在这里,还是让他很意外,看来这个小小山寨的隐密还真不少哩。
“请问优居士,这件菩萨像有什么来历吗?”乔樵按倷不住地问道。
居士拎着铁水壶,正往茶壶里注水,雾气袅袅攀升,和光同尘,她头也没回地说:“算是个老物件了,当年千户宣慰使请来这里供奉的。”
“呀,这就是布姨说的那座菩萨像吗?听说有好几百年了。”君栖想起她刚来的时候布姨和她扯得那些个闲话。
“恐怕还要长些。”居士淡定地说。
“比好几百年还长?!”乔樵吃惊不小,“您是如何知晓?”
“背后有刻字。”优居士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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