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终裁决 (第2/2页)
“好啊,夏尔,你从哪捡的夜明珠竟然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声?”萨达特哼唧唧地抱怨。
“我没记得捡到过夜明珠啊……”夏洛蒂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突然她灵光一闪,抬起头看到萨达特似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是……”
“苏卡的那颗眼球!”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夏洛蒂把它试着安到太阳神的眼眶上去,那凹槽和这颗眼球完全合丝合缝。夏洛蒂难以置信地看到那眼球在眼眶内自转了一圈,然后转瞬间,它发出无比夺目而璀璨的极光色光芒。那光芒似乎让明月黯淡,让银河失色,也让适应了黑暗的夏洛蒂和萨达特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在一片难以看清的光亮中,夏洛蒂再次听到了熟悉的石板摩擦声,等他们再睁开眼,光芒已经随石板一起沉入了地面,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萨达特试着往里扔了一块石头,发出逐渐减弱的乒乓声,但并没有预想中的万箭齐发的场景。
夏洛蒂试探着迈出脚步,和在第二层遇到的事一样,道路两旁的灯火自动亮起,却差点把她吓得窜回洞口——她脚下是约两人宽的,向下延伸的石梯,但令人汗毛倒竖的是,这条石梯两侧是毫无防护的万丈深渊。萨达特又朝下面扔了块石头,过了半响才传上来一声微弱如露水叮咚的回响,连他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危险的石梯两侧是高大无比的诸神雕塑,它们通体漆黑,在楼梯上只能看到他们双手之间捧着的幽幽冥火,以及仰视它们各种各样的头颅,夏洛蒂感觉自己只有它们的手指那么长,不由得更生出一种敬畏来。
现在轮不到他们选择了,夏洛蒂尽量平稳住脚步往下走,走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也没什么。她平常走路其实也用不上这么宽的道路,但是看着旁边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的脚还是忍不住发软。
行走在这通往冥府的阶梯上时,她总能闻到一种弥漫在空气中异香,似乎来自于诸神手中燃烧的燃料,那种味道介于**的蔬果和上好的香精之间,让人说不出来的沉醉而又莫名犯恶心。这时候他们即做不到也来不及思考空气安全的问题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了。
这条让人格外胆战心惊的石梯并不太长,很快他们再一次踩到了平地上。夏洛蒂回头看去,那群黑乎乎的神像不哭也不笑,但夏洛蒂一路上总觉得它们是活的,正在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自己,甚至在交头接耳谈论这两个渺小的,误入诸神领地的凡人。这时它们手中的火焰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像是它们自己把火掐灭了一样。她打了一个寒颤,转头不敢再想这件事。
萨达特再次打开手电筒,照亮了一扇同样满是壁画的大门,这幅画看起来更接近某种写实的记录,头戴白冠的冥王坐在画卷最右侧的尊座上,身后是他的妻子和小姨子两位女神(同样也是他的妹妹们),一只秃鹫衔来像一枚是棕榈叶的东西,而隼头神,也就是冥王的儿子荷鲁斯神,正把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引荐给冥王。朱鹭头的智慧神正在记录着些什么,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浩如烟海的象形文字,但他们两个人谁都看不懂,或许只有把哈托尔从圣甲虫窝里刨出来能解读出来这画上的内容,当然,前提是她还活着。
画卷的最上方,也是门楣的位置,画着一群看起来很像塞里斯古建筑上的檐兽的小像,夏洛蒂总觉得他们有些眼熟,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们和刚才阶梯两旁的石像们一模一样,连每个神的头颅种类都能对上。
萨达特试探着在门上摸索,却没想到自己一把把门推开了。或许是由于几千年的把门栓或是机关啃咬的脆弱不堪,或许是设计这座地宫的伟大工匠认为有前路的一系列机关而在这里偷了个懒……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比起门后的这一切,这都不重要了。
夏洛蒂曾经觉得第二层的大殿可谓纸醉金迷,但如果说眼前的景色是一位满身华丽金饰的贵族女郎,那么第二层的大殿就只能是浑身堆叠黄金的暴发户了。眼前的一切几乎无法用言语言说,一团明火在天花板的拱形穹顶中心悬浮着,穹顶上是不停旋转游动的星图,浮动着群星亮起,照亮了尘封了千年的诸神之境。一尊冥王的黑曜石坐像正对着门口,它面容慈祥安静,看起来栩栩如生,还把夏洛蒂吓了一跳。他的眼,它的权杖,他的假胡子,通通都是纯金制成,这种伟岸和威严让它显得马上就能从王座上站起来重新统治似的。它的脚前摆着一张黄金制成的供桌,两侧的桌腿抽象成两只豹子的形象,上面刻有冥王复活的瞬间。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刻有文字的黄金的盘子摆在桌子上。
夏洛蒂踏出一步踩在这间神殿的地上,脚下的触感却不寻常,她这才发现,这间神殿包括地面全部由黄金砌铺成。历史上,当西班牙征服者俘虏了印加帝国的末代皇帝以后,皇帝意识到这些西班牙人极度渴望这些贵重的金属,同意在两个月之内为西班牙人筹集能够填满自己囚室(RansomRoom,6.7米长、5.2米宽)的黄金和两倍的白银,从印加帝国全境运送过来的这些贵重金属价值超过2800亿美元。
而现在,她正身处的这间神殿的奢侈程度,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条绿松石铺成的道路从冥王面前直直延伸向门口,似乎像是东方文明的神道,也就是通向坟墓的道路。但这条道路两侧却不是诸如石人石马之类的雕像,而是同样两两相对的——棺材,古埃及特有的人形金棺。它们的面容身材各异,人物造型生动传神各有不同,甚至能看出男女之别来。虽然不似图坦卡蒙那样双手交持连枷和权杖,但也足以称得上雍容华贵。夏洛蒂不敢去直视它们的脸,因为她觉得他们似乎刚刚醒来,正在悄悄瞥着眼睛注视他们。
“这些是……谁的棺材啊?”夏洛蒂的舌头有些打结了。
“我想应该是建造这个地宫的祭司们的吧,或许他们把自己葬在这里,是代表着他们死后依然侍奉着冥王的象征什么的。”萨达特猜测道。
抬起头来,描绘天空女神的壁画隐藏在星图之中,她化作苍穹跨越于大地之上,将伸展的指尖支撑于四根巨柱之上。画家毫无顾忌地使用群青颜料来描绘女神的荣光,这种颜料由青金石研磨而成,在古代世界比同重量的黄金还要贵重。而那团倒悬燃烧的活火处于正中心如此高贵的地位,则象征了古埃及人最为崇拜的天狼星。每逢天狼星偕日东升,古埃及人便对星长拜而口称女神,虔诚请求女神令尼罗河水泛滥。而女神不会让人失望,当她沐浴在朝霞中时,尼罗河的洪水随即呼啸而来,因此,古埃及人也将天狼星女神视为最伟大的预言家。
而神殿的穹顶似乎正反应了这一幕,夏洛蒂隐约看到有液体在随着星图的旋转在半透明的深蓝色穹顶上,如潮汐一般随之流动,那上面应该是一个隔层,夏洛蒂推测那应该就是那团活火的燃料,应该是某种类似于酒精一样,同时燃点极低的可燃液体。而她们推开门以后应该是破坏了神殿内的真空环境,导致火焰重新开始燃烧。
“好了,欣赏风景也该到此为止了。”萨达特说,“所以那个monsieur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多事,到底是要让你来这找什么?”
“哦,我记得在手机里的任务报告书里有。”夏洛蒂从手机里翻到那份文件,调出一份人工图片来——上面描绘的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块护身符,一条由绿松石块穿成的串链连接在它的左右两端,主体是一只白玉雕刻成的眼睛,眼线和瞳仁有黑曜石切磨而成。一只带着白冠的雄鹰和一只带着红冠的眼镜蛇分力两侧。在这张图片左下角用塞俄英三语标注着:“荷鲁斯之眼”
“所以,你觉得哪里能有这东西?”萨达特抬手示意周围。这里和第二层的大殿可完全不一样,那里的各种财宝像是遭劫了一样,堆的满地都是;而这里虽然同样纸醉金迷,但却无比简洁明了,连多余的空间都没有。他们正置身于一个黄金堆砌的立方体的内部,除了几具棺材,一尊雕像和它面前的供桌以外,这里什么也没有。
两人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番,但一无所获,夏洛蒂甚至想把棺材掀开,但被萨达特拦住了。
“那东西不会在这上面吧?”萨达特有点不耐烦了,他拿着枪对着天花板比划。
“别轻举妄动!如果那上面真的是燃料我们都会被烧死!”夏洛蒂急忙阻止他。
萨达特闻言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却又因为碰到伤口而呦呦喊疼。他伤脑筋地摊摊手,然后又开始怨妇一样的碎碎念:“这到底什么破地方啊,一层比一层小就算了,没想到最后还什么都找不着,而且咱们唯一能看懂这堆古代文字的人还是内鬼!现在啥也看不懂还啥也不能动,我看不如还是趁早上去得了,以咱们俩的能力光是找到从第三层回第二层的方法还得不少时间呢,现在剩下的食物可不多了……”
萨达特还在抱怨着,却没注意到夏洛蒂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她惊喜地叫出声来:“萨达特,你他妈真是最聪明的大蠢货!”
“干嘛骂我!”萨达特不满地还嘴。
“我为什么不骂你?你明明都发现了一切线索却什么也没发现!就像拿着钥匙却打不开门!”夏洛蒂笑嘻嘻地奚落他。
“那难道你……等会,你真的明白了?”萨达特也明白过来了。
“还记得哈托尔唯一解读不出来的一个符号是什么吗?”
“我有点印象……你是说第二层走廊里的那个……倒三角形?”
“你还没明白?”
“如果我说‘没有’,是不是你还要骂我?”
“你刚才怎么说的都忘了?”
“我说这地方……”萨达特不耐烦地复盘,却马上由于茅塞顿开而睁大了双眼,“……一层比一层小……”
“没错!”夏洛蒂看起来兴奋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不是什么文字,而是一个草稿化的建筑图纸!正如你所说,这个该死的地宫一层比一层小,满是泥泞的第一层能容下混沌巨蛇和一条地下河,而我们现在所在的第四层只有如此狭小的一间金碧辉煌的神殿。”她喝了口水,“这个地宫是一个倒金字塔型的建筑!”
萨达特的脸上满是震惊,之后他若有所思:“就算你说的对,那这和那块护身符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夏洛蒂很是无语,她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再问你一遍,地宫是什么形状?”
“倒三角形啊!”萨达特也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们为什么他妈踩在平地上!”夏洛蒂吼道。
“你是说,我们的脚下还有暗层?”萨达特立刻趴在地上敲打地面,但似乎是由于那些金砖太厚了,他什么都没听出来。“我们总不能用双手和小刀来把这些黄金扒开吧?”
“先找找机关,如果实在没有机关的话那暂时可真是没办法了。”夏洛蒂说。
两人立刻在已经可谓一览无余的神庙里来回摸索翻找。夏洛蒂想,没准在第二层那个堆满了各种东西的大殿里都比在这里找东西容易的多,毕竟那里虽然混乱而至少还有东西可找,而这里就像每天都有人进来打扫一样一尘不染,更像妈妈执意打扫过你的房间——那之后你会什么也找不着。
夏洛蒂有点饿了,她刚要把兜里仅剩的一块小牛肉放进嘴里,这时她的视线落到了某一处,突然,夏洛蒂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快点过来!”她立刻扭头去叫萨达特,他正在聚精会神地试验是否有一具棺材上的鼻子可以摁动。
“你又想到什么了?聪明的茉莉公主?”萨达特假惺惺地说。
“那你也不是阿拉丁,顶多是那只猴子。”夏洛蒂回呛,“你还记得那扇门上画的是什么吗?”
“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对太阳神示爱。”萨达特毫不在意地在诸神的地界开了一个如此渎神的玩笑。-
“随你怎么说吧,但至少她知道带礼物。”
“你是说,那些贡品?”
“不然你觉得那盘子是干什么用的?”夏洛蒂指向供桌上那只光可照人的纯金盘子。
“……你确定这真的有效吗……?”萨达特满脸怀疑地看着夏洛蒂把那块小牛肉挤到盘子上面,由于是真空包装,她废了好大劲才挤出来。
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就说这法子不……”远处的萨达特刚要开始抱怨,那供桌就在隆隆声中沉降下去,不可思议的事再次发生了,以那供桌为起始点,黄金方砖一块接一块地像热锅上的黄油一样熔化,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落在了夏洛蒂构想中的,倒三角形地宫最后一个四棱锥角的的暗层里。而一个古雅庄严的祭坛伴随着几节黄金阶梯水落石出般从那里升起,填补了那几块熔化成液体的金砖的空缺。祭坛上有一个雕塑着两个有翼女神的黄金宝箱,上面满是深奥的图腾,那莫非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吗?
夏洛蒂太沉醉于近在咫尺的成就中了,她的眼里只有那宝箱,就拖着灰头土脸的疲惫身体,以及一头曾精心梳理,现在已经乱得不行的头发,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唾手可得的胜利。以至于她都没看见,祭坛下的萨达特面若冰霜,他对着她毫无防备的后背,稳稳举起在扭打时从她那里偷过来的,仅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
他保持了这个架势一小会,手指扣到了扳机上,那铁制的小零件发出谁也听不见的轻响。
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