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踪者 (第2/2页)
“是。”
“还有,我早上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抓到了,现在人被我们控制了,但是背景还在调查。”
“等一下,抓到了是指?”这是夏洛蒂在发问。
“是指我早上跟你说的跟着我们的人已经抓到了。”伊凡回答道。
“这位是…?”这是穆罕默德在发问,看来似乎不是只有一个人憋不住自己心里的疑问。
“这位是夏洛蒂·莫里亚蒂。”司机听到这个名字后转过头来,眼里闪烁着某种光芒。“原来你就是特聘专员莫里亚蒂小姐,失敬失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惊讶和仰畏掺杂的神情,这种神情夏洛蒂在以后会经常见到。
“你…认识我?”夏洛蒂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在几秒的沉默不语后,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在她眼里富含攻击性的大胡子中东男人。
“你的信息自从答应我的那一天,就从总部发送到全世界的分部了,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你就是被选定之人了。”伊凡头也没抬地解释道。
“你刚才说…?”
“全世界。”
夏洛蒂的脑海里浮现出跨国妙龄少女盗墓贼落网被全世界著名媒体登报的场景。
她扭头看向伊凡,后者给了一个微笑。或许他的本意是安慰,但夏洛蒂还是认为他是在传递“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的信息给她,或者说,一种温和无声的威胁。
她还是选择看向窗外。这一刻只有飞速向后移动的景色才能让她感到稍稍安心——虽然带了不少自欺欺人的意味。
“能不能放个音乐啊,我说…”夏洛蒂在不安中还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的,莫里亚蒂小姐,您想听什么?”在伊凡授意下已经带上同声传译器的穆罕默德带着一丝恭敬地回答,他的手已经扣在满是阿拉伯文的行车界面上调出了播放器。“这里有欧洲古典乐还有美国七十年代爵士乐。还有…”
“额…有没有流行乐?赛里斯流行?”夏洛蒂还是带着一丝歉意打断了穆罕默德热情的推荐。“您的意思是…”穆罕默德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迟疑。“算了,我来吧,这车能连蓝牙吧?”夏洛蒂掏出自己的手机,“能,当然能…”穆罕默德的声音逐渐低落,就像被幼儿园老师打击了的小女孩。过了几分钟,在自己爱好的音乐中终于舒缓了紧张的夏洛蒂被伊凡拍了拍,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夏洛蒂——手机屏上播放的是驾驶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画面里的穆罕默德沉默地握着方向盘,他的表情就像刚吃了一桶臭袜子一样精彩。
夏洛蒂扭头看着伊凡,她看到的是伊凡绷不住的笑脸和嘲讽意味。
她赌气地把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度。
穆罕默德吃的袜子仿佛又加了几只。
“我们到了,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莫里亚蒂小姐。”穆罕默德下车给他们他打开伊凡这边的车门,夏洛蒂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解脱,好像临死前被祝圣的修士。
入目是一个临海的其貌不凡的小房,似乎是某个贫穷家庭的民居——就和一路上见到的许多房子一样。伊凡正披着华丽的披肩,接过穆罕默德递过的金质蛇头手杖,以最优雅的姿态走进了穆罕默德推开的破败的满是灰尘的木板简单钉成的小门——这画面在夏洛蒂眼里古怪又可笑,如果是两个月前,她绝对会替伊凡尴尬(尽管现在也有点),但是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奇怪事物的不明和畏惧。
她想起一个笑话——有钱人独特叫特立独行,穷比独特叫有病。
而伊凡胸前佩戴的金质紫珐琅底蛇剑勋章就是他的资本。
她对这扇简陋的门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走了进去。
阳光穿过满布土垢的窗户,像是薄雪一样撒在一个老妇人的满是皱纹的脸上——这张裹着破旧头巾的脸正满是焦虑,她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慌。夏洛蒂用手扫了下空气中挡着视线的灰尘,闻着空气里海风打湿的发霉木板气味,看着老妇人还带着土的手。这就是他们要抓的女人?她向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被伊凡拉住打断。她眼睁睁看着穆罕默德走上前去,压向面前佝偻矮小的老人。就这么在心跳加速中听着以下的对话——
“你们要做什么?”
“请给我拿酒。”
老妇人的面色一下平和了下来,刚才的慌乱一无所踪。“要什么酒?”
“伏特加。”老妇人的脸上闪掠过一丝惊讶。
“要多少?”
“七瓶。”
老妇人的眼睛骤然间闪出光来,这种表情通常不应该出现在老人脸上,像是生命的光在这一刻超新星爆发。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呢喃着:“没想到能有见到您的这一天,谢谢,谢谢您。”她握住面前走进的伊凡递过来的手,将本就佝偻的腰弯的更低,形成在夏洛蒂眼里一个略带恐怖的弧线,破旧又带着老人臭的衣物将身体勾勒出一个枯槁骨架的轮廓。老人努力吻了吻伊凡手指上的蛇形戒指,然后和伊凡深深拥抱,她的脸上在这一组动作中现出真心的欢悦,这一切让夏洛蒂不明觉厉。
“请您做您的事吧…请您,请。”老妇人仍处于激动中。再她的指引下,穆罕默德掀开了地上积了一层灰尘和带有烧焦气味的打缕地毯,露出斑驳霉斑的褪色木板。穆罕默德又整个搬起一块严丝合缝切割好的边长约为一米多的正方形地板——它在被搬起前根本无法被发现。这之下是一块刻着紫色蛇剑和俄语的“蛇剑集团”的金属板。夏洛蒂正在想它用作什么时,它从中间自动分开,惊得夏洛蒂向后猛退一步。它露出一条通道,能看见的是通向一个亮堂堂的金属环境。
“跳下去。”
“什么?”
没有人回应她,她先是听见一声闷响——这时穆罕默德率先跳下去,然后是伊凡,夏洛蒂抬起头问话时只看见他飞扬的披风的一角。
“………”
夏洛蒂回头看了看眼神奇怪的老妇人,一扭头跳了下去。
那金属环境是一个电梯。落下来的夏洛蒂被穆罕默德接住,然后放到地上。她扭头看到伊凡带着笑意的脸,他正把双手撑在手杖上,将整个身子隐藏在昂贵的帝俄丝绸披风里,就像一副巴洛克圣像画。夏洛蒂突然在地铁下坠的失重过程中感到一种不安——一种对陌生环境的不信任感。她挪到伊凡身边,紧紧抓着他的丝绸披风。伊凡看到她过来本来已经把胳膊移出了一个可以扶着的位置,在感受到披风的收缩后默默地把手放下。
穆罕默德全程没有说话。
在不知道向下穿越了多长时间以后,地下电梯的门在电梯站定后无声地开启。
闯进夏洛蒂视界里的是曾出现在很多电影里的诸如秘密基地一样的景象。往来奔走的一个个制服技术人员,诸多楼梯的多层地下建筑和一个个不断打开和关闭的门,以及视线最远处的两个巨幅显示屏,一副是世界地图,和中央大厦那个一样在地图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点和数不清的诸多语言写下的注释。一副是埃及地图,标着埃及大大小小的遗迹点以及所有聚落点,能够随意放大直到看清地面每个人的动态。视线里点缀在多层扶手上的是一幅幅巨大的悬挂竖向白底紫色蛇剑七叶花旗帜。
“先别惊动其他人,先带我去看看他。”伊凡伸手拦住正要对着对讲机说什么的穆罕默德,然后他耸了耸肩,“我觉得影响工作进度的仪式总不能干扰我的工作。”
“我知道了。”穆罕默德再次举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已经安排好了,鞭挞部那边准备好迎接您了,请跟我来。”说着他在前面开路,领着一步步敲着手杖的伊凡走进了一条左转走廊,在一阵令人晕头转向的七拐八拐后,终于停留在一扇印着锁链和连枷的红色标志的门前。
穆罕默德推开门,将二人领进室内后,又递给伊凡几张用回形针扎在一起的纸。夏洛蒂看着眼前被铁质锁链捆在一张位于房间正中央的石椅上的人,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是他?”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正昂起头用一双同样睫毛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中东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