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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猪圈里的大闸蟹 (第2/2页)

芮煊兴听出了我的意思,说道:“我知道了,行哩。”

听到芮煊兴这样说,我感觉这个事很有希望,和他随便聊了几句后,我就离开了。那夜,尽管天寒地冻,但在回家的路上,想到芮煊兴的态度,我心里热乎乎的。商人的第六感觉很关键,在投资、交人方面,一方面靠理性判断,一方面还靠你去感觉。感觉一般都是情商与悟性的体现。我的情商虽然不是太高,但有时候还挺管用。譬如,你感觉这个事不行,或者这个项目是属于你的,那就八九不离十。在我和芮煊兴握手道别的那一刻起,我感觉我会和芮煊兴成为朋友的,所以,我感觉这个事比较有希望!

见了芮煊兴没有几天,就放假了。我就找到董红军,把见到芮煊兴的情况告诉了他,说:“人已经见了,这个事情你看能不能坐实一下?”

董红军说:“芮厂长家在上海东珠,如果你确实需要这个人,正月咱们到他老家给他拜个年。”

我说:“可以。”

见了芮煊兴没有几天,就过年了。

这是我当了老板后第一个年,也是我创利过百万的第一个年头,对我来说,这一年的境遇非同一般,是老天蓄意帮我、成就我的一个年头。所以,对今年年货,我准备得非常充足。首先,给我老丈人家买了好多东西,因为自从我与蔡霞定亲后,如果没有我老丈人和他女儿的支撑,我的人生可能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对我来说,不论是借钱还是骂我的这个过程,都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枝节,包括我与齐东旺交集的这个过程。大树由许多枝节组成,人也一样。有时候回头一望,觉得错与对、苦与难,对一个成长中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磨练和成就。因此,这个时候,我很感恩过去的遇见与碰撞,感恩过去的人和事,包括对我岳丈一家的感恩。

当然,作为女婿和儿子,在岳丈和自家中,我始终有个一碗水端平的理念。因而买东西时,都是一式两份。我买了好烟好酒,买了牛羊猪肉和海鲜,当然还有来自南方的高端水果。仅仅鱼虾海参螃蟹之类的海鲜,我都是托人从大连购买的,那深海大头鱼,大闸蟹,都是来自大连的海域和河流。

光大闸蟹,一家都是30只装的一箱子。我从西安接上货物之后,开车往庆阳走。路过合水铁李川,给老家父亲那里放了一箱子,叮咛他把螃蟹赶紧从冰块里取出来,养在大盆里,换上水,它们恢复活力了,我回来做。

由于样样数数的比较多,我贪说其他事,忘记给老父亲叮咛,拿出螃蟹后,先别解开捆绑螃蟹的绳子,结果我去了采油厂老岳父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回到老家,去大门外上茅厕时,路过猪圈,听见里面的两头猪在叫。不是平时饿了那种哼哼声,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发出了尖利的叫声。我到猪圈墙跟前一看,只见猪圈里地上、墙上、粪堆上到处跑着螃蟹,其中两只螃蟹扒在一头只有几个月大的黑猪身上,扎得猪扯着嗓子绕着猪圈跑。

这不是我买的螃蟹么?怎么到了猪圈里?我赶紧进去问父亲。原来,父亲取出螃蟹后,见螃蟹都被草绳捆着,就都剪开了,放在水盆里。结果螃蟹缓过神后,满地跑,有的钻到了水缸背后,有的进了灶火,有的还上了炕。父亲一捉,手就被夹住了。再看看那眼睛圆鼓鼓的,身上爪子又多,他心里有点发怵了,不知道怎么做,更不知道怎么吃,在他的心目中,除了猪羊牛肉,再没有什么好吃的了,平时都很少吃鱼,别说这玩意儿了。就用笤帚扫到簸箕里,一趟一趟地端出去,倒在了猪圈里,意思让猪吃。

“你买的那东西猪都不吃,人能吃吗?白花钱。”父亲见我有点生气,就这么说道。

当时,父亲坐在火炉前,按着猪头在那里忙乎。那黑猪头估计是他在村里买的,已经被他烧烫和水洗过了,在拔那零零星星的猪毛。听父亲这么说,我心里感到有种莫名的酸楚。

我在石油技校上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这么多年,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家里地里,都要他一个人操持。平时除了煮猪肉鸡肉,海鲜之内的东西很少接触,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如果是母亲在,不至于把这个这么贵的东西扔掉。如今,父亲一晃就要进入老年了,还是孑然一身,我们兄弟姐妹再孝顺,都有各自的生活。平时回到家里,除了狗的叫声,身边没有个说话的人。别说他不会做海鲜,就是天天把山珍海味吃上,也不能表明父亲就活得快乐。现在,我们都成家立业了,应该为父亲的晚年考虑考虑了。

父亲见我站在那里不动,以为我还在为这个事生气,说道:“我看见那东西害怕,以后你别买水里的东西了,过年有猪肉暖锅和黄酒就行了。猪头收拾好了,等会我给你们煮骨头,卤猪头,过年啃骨头才有意思。”

由做饭这个话题,我试探地提到了他个人生活问题上,意思你这个年龄了,遇个热冷不适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人家男人从地里干活回来,起码还有一口热饭吃,而你回来还要自己挖锅底,意思想不想给自己找个老婆?

说起这个,父亲顿时抬起了身子,说道:“咋没有这个想法呢?前几年你们小,家里负担重,我就是有这个想法,没人来。现在家里情况好些了,你们也独立了,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家里没个女人家,冰锅冷灶的,事实也不行。就像你把好东西拿回来,如果有个女人,就能做得样样数数的。现在让我做,东西多了,我还感到破烦。既然你有个这个意思,那我以后就托人留心,看有没有这个相口。”

我说:“过了年,你就找吧,只要你看上,只要人家愿意进咱们这个家,生活问题有我呢。以后像种地喂牲口啥的,你能干就干,干不动了,该承包的、该卖的,都处理了,你的任务就是把你身体照顾好,搞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父亲是个心强人,勤快人,听我这么建议,说道:“这几年我还能干得动,等啥时候干不动了再说。你们弟兄中,虽然你今年的情况好一点,其他日子还不行呢,我不能靠你们养活。”

和父亲有了这个协定后,三十晚上,我们全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时,我把父亲的意思提了出来,哥哥和弟弟都没意见。家里的事有了方向,我的事业也有了起色,加上嫂子和弟媳做的年夜饭又丰盛,鸡鸭鱼肉陪暖锅和下酒凉菜,这个年,对我来说,是多年来最丰盛的一个年,因而在电视上的大年钟响起之后,在一边是窑洞,一边是房屋的院子里,我们点燃了鞭炮。各种造型的烟花,从我们这个长方形的地坑院里一跃而起,带着响亮的爆炸声和多彩的光芒,在铁李川的夜空下一又一下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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