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指证萧英 (第2/2页)
只不过这条流言,和别的故事糅合在一起,不免是让人忽略了这件事情。
毕竟寻常百姓,居然能窥见公主浑身是伤,被夫君恶毒的殴打凌辱,这也是一桩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可是如今,却证明了贞敏公主是真受了伤。
既然如此,别的看似滑稽不真的流言,是否有可能是真的?
诸多好奇、探寻的目光,顿时也是落在了萧家人身上了。
便是宣德帝,一时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其实他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也许贞敏公主在萧家受了委屈。可是夫为妻纲,这似乎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萧英是个武将,招惹了他脾气,他下手难免狠了些。难道因为这样子,便处置了萧英?为什么贞敏公主不能忍一忍呢?
然而如今,宣德帝看到了贞敏公主手臂上的伤痕,却也是有些吃惊。
原本以为萧英是小打小闹,可贞敏公主手臂上伤痕却是触目惊心。
他脑海里面蓦然是浮起了一个念头,萧英下的这个手,却也是未免太重了点吧。
到底是自己女儿,纵然对贞敏公主已经是没有了从前的喜爱,可是想到萧英如此不顾忌自己这个陛下,宣德帝内心也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也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静贵妃也吓了一跳,今日贞敏公主居然是如此顶撞陛下,她也是给生生吓着了。
她赶紧也是撸下了贞敏公主的衣服袖子,替贞敏公主遮去手臂上伤痕。
这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如今在场这么多外男,却窥见了贞敏公主的手臂,也不知是否会觉得贞敏公主性子轻浮,是个水性之人。
随便露手臂,也不知贞敏公主会不会被人瞧轻了。
静贵妃含泪:“敏儿,敏儿,女儿家的手臂不要随便露出来,不要啊。”
她一阵子的惊惶,实在也是不明白,今日的百里敏,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跟从前全然不一样呢?
静贵妃不自禁生出了一缕不安之意。
贞敏公主却不觉抬头,冷冷的瞧了静贵妃一眼。
静贵妃身子微微一凉,竟不觉寒意浓浓。
自己女儿看着自己,眼神是那样子的陌生,全无半点女儿对母亲的眷念。静贵妃的心口禁不住在滴血,说不出的难受。
打小,这个女儿也算是乖乖巧巧。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总是对贞敏公主尽心尽力了,谁让贞敏公主挑了萧英这个厉害的。
想到了这儿,静贵妃原本伸手,捏住了贞敏公主的手,如今却也是不由得轻轻的松开了,竟似没有力气,继续这样子握着。
萧英那沉稳的嗓音里面蕴含了一缕慌乱,可那慌乱竟似一份关切之情:“公主,你,你为何手臂有伤,这伤究竟如何来的,我居然一点不知。你告诉我是谁,我定然是为你出气。”
他仿若一时情切,要去触碰贞敏公主,惹得贞敏公主一阵子的恼怒,心生厌恶之情。她身躯一缩,不觉脆生生的说道:“萧英,你何必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惺惺作态!”
萧英那一副黯然神伤之态,更难以让人相信,他居然会虐待公主,欺辱公主。
他却言语艰涩:“这,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情?公主,公主虽然私底下有自残的嗜好,然而,我却没想到居然是伤及自己到如此地步。”
一番缓缓言语,看似情真,却顿时让贞敏公主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她入坠冰窖,从头凉到了脚。
萧英他竟无耻如斯,他,他居然是这样子说?他说自己自残?
“萧英,你还要污蔑于我。”
贞敏公主怒极,如此尖锐说道。
萧英却隐忍模样,不欲说话样子。比之贞敏公主的咄咄逼人,萧英竟似隐忍许多。
一时之间,孰真孰假,倒是让人难以决断。
只不过萧英京中名声本也是极好,原本和元秋娘成婚时候,也是未曾闹什么幺蛾子。况且他素来也是沉稳,便是为了前程,也极难想象,他竟会唐突公主。
如此闹来,竟好似贞敏公主这儿少了道理。
只不过京城向来不乏聪慧之人,萧英年长贞敏公主许多,自然是更加工于心计,也更加老辣。贞敏公主一身玉雪皮肉,娇花软蕊,却伤痕累累,这终究是触目惊心,令人心有所触。若说一切与萧英全无干系,却也是难消别人心下疑窦。
只不过在场的无不都是些个人尖尖,眼瞧着宣德帝震怒,也自然不好添口说些个什么。
宣德帝隐忍心中恼怒,他也不是真如此糊涂,只不过如今,睿王妃跟前,宣德帝也终究只想含糊过去。
“此事暂且按下,敏儿之后,容后再言。今日本是睿王妃的赏菊之宴,不要如此没了分寸,搅乱了主人家的兴致。”
宣德帝言谈之间,居然隐隐有些见怪贞敏公主意思。
贞敏公主若不这样子闹,他也是不会这般尴尬。
听得静贵妃心里沉了沉,女儿不该闹的,如今闹起来,只恐怕连离京也是不成。
贞敏公主心寒,蓦然死死的咬住了唇瓣。许是咬得紧,唇齿间竟似有些个血腥味道。
耳边更听着周皇后贤惠的言语:“这地上凉,贞敏公主还是快些起来,免得弄坏了身子。陛下素来是疼爱怜惜你的,何苦由来。这家事,还是要回家里面去说。如今大吵大闹,不免有损脸面。”
贞敏公主想法却是不一样,说到底,宣德帝顾忌的就是面子。要是不为了自个儿的脸面,宣德帝才不会理睬自己。
如今正因为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宣德帝才会欲图将自己送走,不然还不是留在萧家。
她看得通透,如今自己只有闹,而且大闹。
不然不是被萧英折辱到死,就是含羞忍辱送出京城。
贞敏公主心里一狠,竟似豁出去了。她便想伸手,去拿间的钗。
便是以死相逼,自己也要咬死萧英凌虐自己。若不处置萧英,自己干脆抹了脖子,左右也不过是一死,又有什么要紧,总好过苟且偷生。
如今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狠,也是不能博一条生路!
她衣袖之中的手掌轻轻的颤抖着,正欲伸手摸钗。
蓦然一道清清脆脆的嗓音,响彻全场:“陛下明鉴!贞敏公主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月砂可以作证,这萧英就是个暴虐成性,虐待妻子的混账!”
元月砂字字清脆,这嗓音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听到了。
她轻盈的跪在了贞敏公主的身边,打断了贞敏公主的动作,也是打断了贞敏公主的思绪。
贞敏公主一阵子的惊讶,又不免觉得说不出的好奇。她自然是并不明白,元月砂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子的言语。
就好似那日,她出手相助,也是贞敏公主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
在场之人,也都想不明白,好奇这位宣德帝亲封的昭华县主,居然当众指证萧英,指证这曾经的未婚夫婿!
这位元二小姐和萧英纠缠,在场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照着种种故事听来,元月砂应当深恨贞敏公主才是,毕竟是贞敏公主夺走了她的夫婿,让她少了这份机缘。然而事情展,却也是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贞敏公主居然出面咬死萧英虐待妻子,而元月砂居然也是应声帮衬。
轻纱帐中,百里聂的目光轻轻的从贞敏公主身上移开,然后轻轻的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他提点过元月砂,今日她对萧英难,是不会成功的。然而元月砂却没有听他的话,仍然是不依不饶。不过这个结果,却也是并不出乎百里聂的意料之外。
虽然只是见过这位元二小姐几面,百里聂却也是隐隐窥测到这元二小姐的性情。她性子倨傲,桀骜不驯,又怎么会乖巧的听自己话儿?她更不会自己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吩咐,就将自己的打算抛诸脑后。
如今,她就是站出来了,当众指证萧英了。
百里聂蓦然低低一笑,笑容之中好似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婉婉将温热的茶水给百里聂续上,百里聂却也是轻品茶水,浅尝一口。
他已然忠言相劝,可惜元月砂却似并不如何乐意听的样儿。
百里聂心忖,非他自负,他若费心算计什么,总极少会出什么岔子。那所谓的极少,却也是近乎罕见。
今日若要让萧英有事,很难!
茶香轻盈的萦绕在百里聂的鼻端间,唇齿间却并不能品尝到任何滋味。他天生,就味觉失调,难以品尝到什么滋味。
那跪着的元月砂,好似一柄锋锐的宝剑,在阳光之下,寒光凛凛。
而百里聂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蓦然浮起了一缕死气沉沉,黑得好似瞧不见底。
元月砂如此言语,自是让宣德帝本来难看的脸色,如今也是更加不好看几分了。
宣德帝蓦然轻扫了周皇后一眼,周皇后闻弦而知雅意,自也是懂宣德帝言下之意。
区区臣女,身份低微,侥幸得了县主,也算不得什么。
以宣德帝尊贵的身份,元月砂哪里配让宣德帝呵斥。和女儿斗口也还罢了,元月砂算什么?
然而这女子如此无状,也不能不呵斥。既是如此,这般呵斥之人,自然也只能是周皇后。
周皇后眼波流转,对着元月砂,可不似对贞敏公主那般客气:“昭华县主,陛下说了,也是不必议论此事,莫非你要抗旨不尊?你好大的胆子!”
说到了这儿,周皇后面颊之上也好似覆盖了一层寒霜。
周氏之事,周皇后也是记得的,只不过一时之间也是腾不出手来对付元月砂。而如今更是传出了元月砂和周世澜相好之事,这也是不觉让周皇后心中更加生恼。这个侄儿虽然是十分风流,却也是实实在在,不应该闹腾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周世澜就算是好色,怎么也不挑一挑?
而元月砂被周皇后呵斥,面颊之上竟无半点惧色,反而缓缓说道:“皇后娘娘恕罪,原本月砂也是胆子小,别说违抗圣名,就算是得罪功勋赫赫的北静侯府,月砂也是不敢。只不过如今,眼前这披着羊皮的豺狼,居然在这儿大言不惭,当众说谎。他欺辱了公主,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伤痕是公主自己所弄,怎么萧英不给自己弄一弄?”
周皇后一愕,元月砂看着还算聪明,可是今日种种言语,却不觉让周皇后寻思,这是哪儿来的混货。
一时之间,周皇后颇为生恼:“陛下已然开了金口,不允议论贞敏公主之事。你再多说一个字,便照着抗旨不尊的罪过论处。”
元月砂抬起了精致的小脸,却不依不饶:“那月砂就一个字不提贞敏公主,月砂只为自己喊冤告状。陛下和皇后,就是天底下百姓如父母一般的君主。百姓们受了委屈,也有圣明的君主为他们做主,那么月砂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只盼望陛下和皇后为月砂做主。”
眼见元月砂一顶顶高帽子扣了过来,周皇后也是为之气结:“你——”
元月砂的嘴分明也是堵不住的,已经是不依不饶的说起来了:“贞敏公主和萧侯爷成婚之后的家事,月砂也是不知晓。如今既然是陛下有命,那么月砂也是不敢妄自猜测。只不过,从前月砂也是跟萧侯爷有过婚约,也与萧侯爷有所接触。萧侯爷是什么性情的人,月砂却也是知晓几分。就在那一日,公主选婿,月砂也有入宫。皇宫乃是整个龙胤最为神圣尊贵的地方,然而那一日所生的事情,真是令人想都想不到。萧侯爷居然在皇宫之中,将我扯入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欲图对我施暴。陛下,这可是禽兽不如的行径啊。萧英他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居然想要污秽宫廷!”
萧英原本一副极伤心的容貌,渐渐也是染上了一层冰冷。
不错,元月砂这桩事情,居然是没有说谎。那一天,自己是想要玩弄元月砂,所以才让人将元月砂给弄过来。元月砂不肯,萧英居然是想要用强。
他记得元月砂那淡绿色的绸缎裙子,上面一朵朵的白兰刺绣。那时候自己就是想要撕掉这条淡绿色的裙子,强占元月砂的身躯。只因为那一天,是贞敏公主挑选夫婿的好日子。萧英多年来的梦,却要让那些少年儿郎俘虏,这让萧英愤怒欲狂。所以那个时候,萧英就想要做了些个什么。对一个女人的失意,无非是将暴行泄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那时候萧英挑中了元月砂,以为元月砂会很柔顺,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元月砂却是狠辣如斯。
不过这桩事情,元月砂应当是没有什么证据。那个领着元月砂过来的宫娥,她绝不可能出面作证。元月砂挑了这桩事情来说,却也是只能是自取其辱。
萧英做出惊怒交加的模样:“你,你竟如此污蔑于我。月砂,纵然是我负了你,可是你,你决不能玷污萧家名声。想不到你无凭无据,竟以自己被我施暴的言语来毁我名声。”
元月砂嗤笑:“萧侯爷这么一副受尽委屈的无辜样儿,可当真是令人作呕无比。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你演着也不嫌恶心。难道你忘了,那日我为了脱身,以钗刺了你手掌。那一下刺得可谓极深,疤痕难消。请问萧侯爷,你手腕上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一时之间,众目睽睽,所有的人目光顿时凝聚在了萧英的手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