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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学雷锋 (第2/2页)

至于冯修正,这一回,他可风光不过虞永健。

说回空院。

因为冷梅在回来的路上就发高烧,昏迷了,所以冷峻又多请了两天假,而且冷梅是被送到传染病医院的,等闲出不来,所以直到周日晚上,他才能在消毒完全后,带着所有的行李先回家。

风尘朴朴,在院门口碰上营长吴勇站在路边抽烟“你姐怎么样了”

“肺结核,不能着凉不能受累,更不能受气,只能静养。”冷峻说。

吴勇脚下满是烟蒂,让烟“抽一支”

“不了。”冷峻摆手“我不抽烟。”

吴勇搓出两张票来“歌舞团送来的,既然你姐去不了,你自己去吧。”

冷峻呼吸一簇,显然,陈思雨登台了,她要跳舞了。

他手里还有一大沓梅霜女士从苏国带回来的信件,手稿和报纸,以及胡茵胡茵的私人照片,必须立即给陈思雨。

但他已经请了一周假了,工作堆积如山,不好再请假。

而如果不是亲手交,那些东西他又不放心给别人,就有点为难。

吴勇深吸一口烟,踩蒂走人“去吧,完了再陪陪你姐,你的工作我赶。”

十年前,正值那场跨过鸭绿江的战争,吴勇是冷梅彼时的男朋友,当时传言牺牲了,但其实人活着,只是中途转了队伍,档案改的慢了点,而冷梅在痛苦万分中,正好萧文才体贴周道,组织又催她结婚,她就结婚了。

而她遇到混混的那一回,也是在团里听说吴勇受伤了,三更半夜一个人悄悄往空院跑,想去打听消息,才遭遇的意外。

原来萧文才一直在部队上,冷梅也甚少去婆家,彼此相安无事,冷峻就很不喜欢吴勇经常记挂他姐,也刻意跟吴勇保持着距离。

可如今萧文才回来了,冷峻本以为姐夫会细心照料,让姐姐好起来,岂知萧文才不但没有拿钱给冷梅治病,反而还问她要了很多积蓄,一回家就大兴土木,去帮兄弟们盖房子,一周时间,他姐险些死在村里。

他母亲梅霜一直在嚷嚷,想让冷梅赶紧跟萧文才离婚。

但军婚,是军人一方不答应离就很难离得掉的。

而且萧文才表面人挺老实,可每回把他姐带回家,总要弄病了回来。

可要说离婚吧,他又坚决不肯。

于一直关心他姐的吴勇,冷峻也就没那么反感了“营长,谢谢你的关心。”

他本以为小小一个市歌舞团,观众应该不多,还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刮了个胡子才去,到门口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大礼堂的门口人头攒动,且不说进门了,台阶都挤不上去。

而公告牌上写的领衔主演赫赫然是陈思雨

瞧那阵势,全城的小将应该都来了。

提着行李箱的冷峻目瞪口呆。

因为白天一场大闹,今天不止有普通观众,还有很多不要票就可以进的小将,整个大礼堂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白家人挤在人群中,白云还举着小喇叭,也快被挤成大饼了。

不过今天他们非来不可,毕竟陈思雨原来只上过两场,而且都是舞蹈片段,唱的并不多,一十八岁的小姑娘,从头到尾挑大梁,只要她有一点点失误,白云就能举起小喇叭,号召小将们上台,给她来场批评大会。

转眼乐起,开场了,白云手肘着嫂子的脖子,眼睛亮的跟黄鼠狼似的。

听着周围的半大小子们不吭声,白云也不吭声,白母被压的难受,嘶着嗓子问“白云,有没有问题,能不能搞她,啥时候搞”

白毛女是落魄的,悲惨的,同时也是受人尊重的,但无法让人产生遐想。

而喜儿是活泼的,大方的,明艳到让所有热血贲张的小伙子都发自肺腑喜欢的,快三十岁的徐莉就算技艺再精湛,也演不出十八岁的小姑娘的青春和蓬勃,但陈思雨可以,因为她正值妙龄。

二九芳华。

灯光将袄儿打成了褐红色,裤子是孔雀蓝,恰合体的衣服将十八岁少女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格外动人。当风打着门来门自开,爹爹带着白面来的歌声响起,她独特的,高亢而甜美的声线不比徐莉低沉,带着股朝气蓬勃的爽辣劲儿。

舞台上漫天飞雪,半间破屋,台上的喜儿满面笑容,台下的小伙子们也全发自肺腑的咧开了嘴巴,笑的跟大傻子似的。

没有人吵,也没有人闹,更没人随地吐痰不文明。

脚臭,汗臭,人挤人,人贴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在静静享受此刻,过年,归家,白面饺子的幸福。

白云又不傻,她要敢捣乱,这帮小伙子就能给她踏上群众的一万万只脚。

当然,她是不会放过陈思雨和徐莉的。

剧团最近增加了人手巡夜,而且大家进出都结了伴儿,不好下手,她的目标就依然在轩昂身上,毕竟他是学生,而她,是老师

一场表演酣畅淋漓。

而在从头至尾表演了一场白毛女后,陈思雨对于这个年代特有的,东方芭蕾有了一种全新的定义。

它不像天鹅湖,罗密欧与茱丽叶一样有一种西式的,高雅的,高高在上的美,可它朴素,热情,贴近生活,它是真正生在群众中间的艺术。

而演员的快感,来自于观众的肯定和认可。

当她作为喜儿在台上时,台下的观众远不像她后世所看到的那般,会带着高傲与傲慢,用目光审判她。

他们朴实,热情,且热爱,沉浸于她所带来的表演中。

那种成就感,比上辈子表演西式芭蕾时所能体验到的,多了太多。

因为是新角儿头一回演出,团领导们都在,自陈思雨下来,一路都在鼓掌。

阔别二十年后头一回完整的跳了一整场舞,陈思雨自己也很开心。

但蓦的回头,就见徐莉躲在黑暗中,正在抹眼泪。

就好比孩子长大,母亲自会老去,当新角绽放,便是老角告别舞台之时。

陈思雨可太理解徐莉的落寞与委屈了。

因为上辈子的她25岁时,就曾经历过,她最热爱的舞台,十八岁的小姑娘跳了上去,接受欢呼和赞美,而她,坐着轮椅,望着那青春芳华的小姑娘,回味,咀嚼着自己曾经的光华岁月,感慨着观众的热情,和遗忘她时的,速度之快。

此时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而且徐莉即使再自我压抑,她的心理上,也难捱对陈思雨的嫉妒和厌恶。

因为舞台于舞者,是比情人,丈夫,孩子还要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陈思雨无情的,从徐莉手中夺走了它。

“徐老师。”陈思雨轻唤。

徐莉挥手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早点回家。”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默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看陈思雨还站在自己面前,她深吸一口气说“小心着点白家人吧,他们今天又来了。”

“好。”陈思雨说。

彼此交换个眼神,毕竟一起捉过奸,一起被人惦记着的交情,信任感就又回来了。

不比冯修正和虞永健都是热血鲁莽的年青人,好糊弄,白家人可全是老狐狸。

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他们,陈思雨就跟轩昂商量“明天你先请个假在家吧,下周再去上学。”

轩昂脱口而出“不要。”

见姐姐不太高兴,解释说“明天有劳动课,老师说了,轻伤不下火线,我听说有个摔断腿的明天都要拄着拐去,我要不去,我就不积极了。”

这年头积极比啥都重要,越是受了伤的越要往前冲。

而轩昂,从地主狗崽子变形成对旧社会仇恨的活化身也才几天。

孩子舍不得那份荣誉,想要小心的呵护它。

“听我的,你们白主任是个心眼特别小的人,你去上学,我怕她要找你麻烦”陈思雨有点不耐烦了。

轩昂语气是温的,但人特别固执,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姐,白主任可是个老师呢,只要学生不犯错误,她就没理由惩罚,我不犯错误不就行了嘛。”

“可她要无理挑刺呢”陈思雨嗓门一提“你多大,白主任多大,她吃过的盐巴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轩昂已经进院子了,说“姐,您就甭操心我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陈思雨想养的是只小奶狗,但轩昂就是条小倔驴。

看到弟弟表面温良,却一个劲儿违拗于她,陈思雨突然想到冷峻,顿时激将法脱口而出“切,陈轩昂,你还崇拜你冷哥呢,知道你冷哥在我面前啥样子嘛,俯首贴面,言听计从,简直就像一条小奶狗,你再看看你,倔驴一头”

轩昂抬头一看“冷,冷哥”

陈思雨心说不会吧,她白天专门去找过,冷峻都还没回家。

这会儿三更半夜的,怎么可能来找她。

但就说奇不奇,她抬头,就见比她还尴尬的冷峻冷大队拎着皮箱,就站在漆黑的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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