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雷起,天下知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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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如期而至,多年未曾修缮的泥土路如今泥泞的一脚踩下去,半天提不起鞋来,虽有连天烽火,那重骑同辎重粮草一并被拦下,进退两难,战报送达倒是稍快些,只是一路上驿站的马匹大多都蹶了蹄子,北方荒人纵马南下的消息传入王都,很长时间都未曾传出,老将名将大都在外平叛,且边城一过至山海关前近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朝廷什么都没有,几次赔款下来穷的荡气回肠,莫说那几座拔不出钱款修缮的坚城几次已乎已是必然失守的,连用于赈灾的钱粮都已然克叩下来大半,用来发军饷,不然再来一次兵变这个国的气数便算是走到了尽头。
荒人打到铆钉城时终究是遇到了扺抗,只不过扺抗的不是官军,而是义军。义军的领袖同一个布衣青年一并,日行千里,夜御八百,以一位五品上高手所能达到的极限脚力提前赶赴了这座城。在义军埋的暗子帮助下,一掌击毙城主同时发文承诺开仓赈灾。
粮仓设有两种,一种是平日官府税收囤积的官仓,另一种则是灾时振济的义仓。可最为讽刺的是本应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义仓如今被少数人牢牢掌控在手中,成了只进不出的貔貅,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在这饥荒肆虐的年代总会有些陈年稻米高价流入市场供人去换取。没有钱币就用传家的古玩奇物,深山里挖出来的奇珍异宝,再者,用弃养的孩童也可以,总能榨出些油水,义仓多的是粮,添两个奴才,吃不垮的。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他们分些油水,日常派些府兵去打理,毕竟那少数人也招惹不起。义军主要的目标就是义仓,官仓里能用的早用完了,有人为了留些底子还悄悄向义仓偷运了粮,将粮食派下,如今官府本就没顺什么民心民意,杀多少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现在谁给他们口吃的,他们便为谁卖命。平日里那些人仗着有粮坐地起价,有人开仓放粮便是好人,饿疯的人只认粮。
第二天那位随行青年便遣了位使者召告天下,大意是说同族相伐终归是自家人关上门的事,荒族同下入侵是外敌,如今正逢雨季,人马难行,人族扺御荒人贬力,他们愿替王守卫国门,用南部二十四城换北方三十六城,同荒人死战。这自然是借囗,南部虽钱粮丰沛,矿产充足,但王族积威重得很,虽说是一股作气连下二十四城,但随着前线那位“绝对”的归来,他们已经不占优势,一但陷入僵局随着时间推移败亡是必然的,而北方常年受荒人南下袭扰,官府近乎是掌握了规律一般,每至入秋尽徙精锐辎重入山海,任其劫掠,生存环境与资源相较南部十三洲虽说恶劣许些,但官方掌控力相对较弱,为此他们将近布局布了三年。在消息传出不到半日工夫,北部义仓相继沦陷,而后一周不知从何处摸过来的义军将本就无多少守军的城池沦陷,直至山海关下方才好了些许。
犹如伴随秋雨而来的第一声惊雷,炸的王城同炸了锅般,本来那位“绝对”已然弃了一万精锐将叛军引至洛王谷,布下了一个许进不许出的口袋,再过数日便可将叛军一举歼灭,而今有些进退两难。发声守国门的叛军如今明显占了大义,如今死缠烂打反倒显得小气。再者叛军与荒人狗咬狗,总归比各自为战,空耗国力强,有天下第一雄关在那儿撑着,荒人的悍马打不入,叛军也攻不入。有了计较下令便不难,南部胜势已是定局,只是在传令那位“绝对”时,他虎目圆睁,杀机四溢,将使节吓的躬身跪倒在地,屏着气半晌不敢动弹。
许久听重重一声拍岸,威严如山峦般倒压而下,声音却轻柔异常:“军人可以为荣誉而死,但血不可白流,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也懒得管,这里的十万叛军,我要他们留下给我的一万兵士陪葬。放他们出去,这个人我丢不起。让利也好,再战一场也罢,大不了的我将荒人同他们一并办了,不难的。”
确实不难,当世四位“绝对”之一的他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神也不行。王城惹不起叛军,也同样惹不起一位“绝对”,况且是一位握着军权的绝对。一切如常,只是洛王谷前不声不响的多了一座京观。
当一切尘埃落定,天下皆知之时,义军已在铆钉城同荒人铁骑战了三场。铆钉城正如其名,同一支铆钉般插在官道上,虽城墙算不上厚实,但排开军阵正面迎敌也用不上城墙。
此时,义军首领正同那位随行青年一并走在小路上,向北而行。青年长得很是寻常,只是眉毛修长了些,眼颇有些狭长,从虎口的陈年老茧不难看出是用惯了刀的好手,声音和寻常庄稼汉一般粗糙:“我们折了十万人,在计划开始便是预料之中的代价,不可惜,但他们不该死。”
义军首领此刻反倒落后青年半步,显得很是恭敬,身后负着两把剑,一把是重剑,连他都被压得微微弓身,剑身上铭着山川社稷,日月江河,厚重且古朴,另一把是长剑,轻巧狭长,虽已入鞘又裹了一层白色锦布,却仍有透鞘而出的止不住的锋锐,他像极了一个负剑童子:“先生的意思我知道,但为了胜利。王都多的是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正面打架的本事不大,但阴起来比谁都狠,这件事是一根刺,刺在他们心尖儿,一时不敢,也只是不敢,况且天下不只一位绝对。您在我心中不弱于他的,再将那位已死的未死之人拉入伙,我们才真的有胜算。”
秋雨的落幕带起了炸响的惊雷,转眼便入冬了,雪花纷纷扬扬洒下,为大地盖了一层白霜,又很快被踩碎,直到成了带着脚印的黑块,再也踩不动,一如前日天下皆知的消息成了今日的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