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边塞生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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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千古的厮杀声在这里久久不愿离散,寒光,鲜血,怒容。没有什么英雄气概,没有什么辉煌场面,只是一条条赤裸裸生命的反抗和争夺。
“狗娘养的北齐,老子干死你个王八蛋!”一名南梁士兵在地上拼命挣扎,摇摇晃晃起身,左手从刚刚被大刀生生砍下的右肢中捡起剑。“滚回你的北齐!”他怒吼着,向五丈外背对着他的北齐长枪兵狠狠刺出一剑。剑身贯穿北齐兵的胸膛,北齐兵被掀翻在地。
“我日了你祖宗!”拔剑,再刺!拔剑,再刺!剑锋穿过铁甲,穿过皮肤,穿过心脏。北齐兵不再抽搐。
“王大柱啊,老子给你报仇了。”他握紧剑,回身。两个北齐兵左右夹击,闪避不急,长矛直接刺入他的右眼,一挑一压,刺入三寸。
另一人顺势砍下他的头颅。
他身后,血化了雪。
北国一场雪,世间万种空。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大街小巷无不是纯白,城里处处都是厚厚一层蓬松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城墙外,马蹄与脚步早已把这一层雪衣碾碎,残剑断肢暴露无疑,无数具躯体融化在这雪中,几千名张家军还在战场上摸索,见着还有呼吸的北齐将士,递出一剑,顺便割下头颅,清算军功。血水与雪水交杂一起,妖艳的彼岸花由这座边城蔓延到不远的北齐边界。
老人身披银甲,站在城头,右手紧握紫阳刀。甲胄上的鲜血在这极寒天气下快速凝固,成为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紫色斑点,成为了这副甲胄上的装饰。刀身仍然不断颤鸣。
老人细细盘算着敌我损耗,一时间不语。
刘青看得清楚。头托在墙墩上,暂且不理会这刺骨的寒冷,发一会呆。刚刚有个认识的骑尉被北齐蛮子一戟刺穿了胸膛,摔下马去,正要翻身,头颅直接被一匹受惊的马踏碎了,脑浆白花花流了一地,也粘在那只马蹄上。没太看清楚。
血腥气仍旧刺鼻,幸亏这是冬天,这要是夏天的话,得有多臭?且不说多臭,光说苍蝇都能黑压压飞满一整片战场。
有次夏天他溜出城,去城墙外玩耍,看到一处野草蓬里有团黑影,走进些,突然数以万计的苍蝇飞了起来,黑影瞬间消散,地上的东西的形态才更加清晰。再走近些,便闻到一股今生从未闻过的恶臭,他看到了那人的脸——准确说已经称不上脸了的黑红色的腐肉,青蓝色的血管里也只剩蠕动的虫子。烂肉与骨头被千百条白花花的蛆虫挣扎着啃食……那次他立马冲回城内,吐了很久,吓得很久都不敢出城。
雪还在下着,想必尸体已经被冻住。不过多久便又有一层雪平地而起,掩盖住这片战场。
张老头让他读了十多年书,多多少少教会了什么,读家国,读战争,读千古名士,读道理,读忠心,读义薄云天,读记载着的一些文人雅士佐酒写就的只有生死的沙场与视死如归的决心。
所以岁月静好。
“张老头,这仗得打多久?”凌厉的寒风凌迟着他的魂魄。
“等到北齐知道这座城打不下来,仗也就打完了。”
“那北齐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雪下得更大了,刘青缩了缩脖子。
“等到我们南梁知道这座城必须留住为止。”
“那咱们南梁啥时候能知道?”
老人沉默很久,远方的大雪和近处的大雪并没什么不同。
刘青也停顿很久,默默站立在雪中,
低着头,任由雪花覆盖,融了化,化了融,直到乌黑的头发上沾满白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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