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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横祸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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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雷猛走后,罗德仁一家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让家人严守柔溪身世的秘密,怕稍有不慎走漏消息,为家里招来灾祸;并特意嘱咐玉成母子不要透露半点风声。那母子为人谨慎,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自然是守口如瓶。罗德仁对外称,柔溪是路上捡的孤儿。那年月兵荒马乱的,这种事常有发生,人们也不以为意。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相安无事,罗德仁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下来。

罗家本不富裕,勉强温饱。自从添了柔溪,罗德仁对她格外疼爱。小儿罗实逐渐心生不满,认为柔溪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优待。故而对柔溪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暗地里还经常打骂。

小柔溪原本是爹娘的掌上明珠,那时她是多么的快活!在这里,虽然伯父对她无比疼爱,可其余的人都不冷不热。她每日里小心翼翼,生怕惹人生气。柔溪是多么思念爹娘,多希望有一天爹娘能来接她。门前那条路她不知望过多少回了,总想当她抬头一望,爹娘的身影就出现在那条路上,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向她张开怀抱,她欢快地跑向爹娘······可是,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一次次失望。她夜里只能蒙在被窝,偷偷地哭泣,不知打湿枕头多少回。幸好邻家有个叫玉成的男孩经常找她玩耍,总想着法儿地逗她开心,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要好的伙伴。

这一日,宫玉成来找柔溪上山打草,正巧碰见罗实在训斥柔溪。柔溪不住地抹眼泪,脚下散落着许多碎瓷片。宫玉成料想肯定是柔溪失手打碎的,罗实才会这样不依不饶,便劝道:“罗实哥,别生气啦!柔溪年纪小不懂事,才失手打了这物件儿,就原谅她吧。”罗实斜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这梅瓶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值钱啦。这下倒好,让她给打碎了。”柔溪拉着宫玉成的衣襟,委屈地说道:“玉成哥,梅瓶是二哥哥打碎的,他怕被伯父责骂,非让我承认是我打碎的,还说伯父疼爱我,肯定不会责骂我的。我不愿意,他就很凶地骂我。”柔溪冰雪聪明,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道清楚。

宫玉成瞅了一眼罗实,见罗实面带窘色,脸涨得通红。知道柔溪所言非虚,便拉起她小手道:“咱上山打草去,等德仁叔回来,我替你作证,看谁敢冤枉你!”二人手拉手向外走去,宫玉成头也不回,故意大声说道:“算什么男子汉!自己犯了错,却让个小女孩顶缸,真不害臊。”罗实恼羞成怒,大喊道:“我说她打的,就是她打的。你算哪根葱,管我家闲事。”宫玉成打心里瞧不起罗实,也不搭理他,拉着柔溪走远了。

村南有一座山丘,二人沿着山路,走了一顿饭工夫,来到了山顶。他们一起采野花、摘山果、捉蚱蜢,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便在一块青石上坐下,一起看云卷云舒,听松涛阵阵。宫玉成忍不住振臂高呼,山那边传来阵阵回音,煞是有趣。日近午时,宫玉成才想起还没打草呢,于是他让柔溪歇着,自己打草去了。他干活利索,不一会儿便打好一大捆,又替柔溪打了一捆,便回来找她。发现她早在地上睡着了。在如盖树荫下,柔溪在地上画了三个人儿,两个大人中间一个小孩,手拉着手,都在咪咪地笑,还对应写了“爹——柔溪——娘”几个字。柔溪蜷缩在“娘”的怀里,睡得很香,脸上露着笑容,长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宫玉成心里不由一酸,眼前一片朦胧。他轻轻叫醒了柔溪,帮她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柔溪看到他眼睛红红,茫然不解地问:“玉成哥,你咋啦?”宫玉成慌忙揉了揉眼睛,掩饰道:“没事,沙子迷了眼睛。”接着柔声道:“柔儿,你想爹娘了吧?”柔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宫玉成拉住柔溪的小手,郑重地说:“我以后一定带你去找爹娘,一定!”柔溪道:“真的?”宫玉成使劲点了点头。柔溪大为激动,两眼熠熠生彩,高兴地咧嘴笑了。

二人沿着山路往回走,快临近村子,见几个小孩正围着什么,指指点点的。走近一看,只见地上坐着一个老叫花,手里拿着一条花棍儿,背上背着一把破旧的胡琴。老叫花双目皆盲,蓬头垢面,腿上有几处创口,业已发脓,散发着恶臭。宫玉成二话没说,背起老叫花回了家。宫张氏性慈心善,急忙准备热汤热饭。

老叫花吃饱喝足,气力恢复了不少。经攀谈得知,老叫花姓尤,河南洛阳人氏,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因家乡遭水患,闹饥荒,便外出行乞,一直流浪到此地。前几天去一家大户乞讨时,被几只恶狗咬伤了。老叫花拖着伤痛的身子,摸索着走街串巷,无意转到蔡家梁村。宫张氏发现他腿伤很重,若再不医治,怕要危及性命,便说:“尤大哥,村边有一孔废弃的窑洞,我让玉成去垫些茅草,你先住进去。然后给你抓药医治伤口,好歹先医好伤口再说。”老叫花感激涕零,对着宫张氏直念“活菩萨”。

老叫花在破窑住下后,宫张氏帮他刮去脓疮,用盐水清洗了伤口,敷了止血生肌散后,仔细地包扎好,就让老叫花静养。此后,每日让玉成送药送饭,经过十来天照料后,老叫花逐渐好转起来。这段日子里,宫玉成和罗柔溪成了寒窑里的常客,和老叫花越混越熟,甚至觉得就像亲人一般。有时夜幕降临后,二人也赖着不走,老叫花便拉起了胡琴。琴声有时悲伤凄苦,催人泪下,有时缠绵幽怨,如诉如泣,在静夜中荡荡悠悠,飘得很远很远。柔溪和玉成趴在茅草上,手支下巴,一动不动,听得如痴如醉。

如此过去一个多月,在宫家母子悉心照顾下,老叫花身体彻底恢复了。这日,老叫花等来了玉成和柔溪,便对二人道:“明日是七月十五。听人们说,盆山显化寺要举行佛会,还要施舍斋饭,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很多人都去,红火热闹得很。俺老叫花也想去凑个热闹,讨个吉祥,你们俩小鬼想一同去吗?”二人听了,都雀跃不已,连连点头。

次日一早,宫玉成带了干粮,来叫柔溪。罗德仁正在院中磨镰刀,玉成笑着道:“德仁叔,这磨刀霍霍地,是杀猪呀还是宰羊呀?”罗德仁道:“你小子就惦记着吃!地里的油菜籽熟透了,再不收割都喂了雀儿啦。”玉成道:“德仁叔,今日显化寺有佛会,听说热闹得很,我想叫柔溪一起去。”看到罗德仁有些迟疑,就拍着胸脯说:“有我在您还不放心哪,保证一根汗毛也不少,给您把柔溪带回来。”罗德仁本不想让柔溪去,看到她兴致勃勃,又不忍扫了她的兴。他素知玉成做事稳重,是能靠得住的,所以再三叮嘱,务必带好柔溪,才让他们去了。罗实也想跟着去,罗德仁硬是没有同意,直气得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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