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野店 (第2/2页)
“转眼十五月圆之夜就到了。张老夫人早早锁门闭户,夫妇二人呆在房内,内心惴惴不安;那云游道士早藏匿于小姐绣床之下,只等精怪出现。前半夜,闺房那边一直无任何动静。约子交丑的时辰,突然闺房里传出一声尖叫,“啊——”夫妇二人一听便知是瑞香的叫声,这声音充满恐惧和无助,夜深人静时显得凄厉无比。老夫人双手合十,不住地念‘阿弥陀佛’。紧接着,闺房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约一盏茶的工夫,只听窗户‘哗啦’一声,似乎有东西跳出,然后便逐渐平静下来。不一会儿,闺房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道:‘老夫人,进来吧。唉!可惜那怪已经逃跑了。’这边夫妇俩都出了一口大气,心放下了半截。老夫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匆匆走进女儿的闺房。
“闺房内已经点上了蜡烛,烛光下女儿蜷缩在床脚,浑身发抖,眼神中充满恐惧。那道士脚下踏禹步,手舞桃木剑,剑上穿着咒符,口中念念有词,念的是‘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当’。好一会儿,那道士才收势吐气,归剑入鞘,然后指着地上一滩乌黑腥臭的脏物,对老夫人道:‘那精怪虽然逃走,但它的鬼皮被贫道斩掉,已化作血水了。贫道在这院子周围画满符咒,布下天罗地网;明日一早,再寻也不迟,量它也逃不出这宅院。’
“次日清晨,那道士早早起来,四处搜寻,并没发现蛛丝马迹。张家仆人开始清扫庭院。一个仆人打开鸡舍,几只鸡陆续飞跳出来,最后跳出一只公鸡,让他大吃一惊。只见这只鸡浑身光溜溜的,半根毛也没有,畏畏缩缩,一出鸡舍,就想找隐蔽地方躲藏。他马上告诉了老夫人。那道士过去一把擒住了公鸡脖子,轻轻一扭就扭断了鸡脖子,然后哈哈大笑道:‘今日终于除了你这孽障。老夫人,以后贵宅必然相安太平了。’就这样,祸害张家的五通鬼被云游道士给除掉了。”
老王讲到这里,跟前的听众都松了口气,无不称赞那道士法力高强,为民除此大害。雷猛却大声骂道:“哪有这等放屁的事情!”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甚是不满,但看到雷猛高大威猛,颇为凶悍,又都不敢做声,便问老王下文如何。老王打了个哈欠,道:“后来这名云游道人便成了昌平县方圆百里的神人,人们对他顶礼膜拜,言听计从;更成了张家的座上宾,经常出入张家。说来也怪,此后,张家辞掉所有仆人,终日大门紧闭,和外界再无任何往来。可是,人们都觉得张家大院似乎更神秘诡异,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王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说:“故事讲完了,夜也深了,明早还要赶路,咱都睡吧。”人们接连打起哈欠,便伸臂舒腰,陆续回客房睡了。
次日一早,雷猛匆忙洗漱完毕,进了居庸关;继续向东行了几十里,便到了昌平县。到了昌平,就离京城不远了。雷猛离京城越近,心里越是不宁。罗将军是生是死,他想立刻知道,但又怕知道。其实,他早就想到罗将军此去京城,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眼见自己擅自离军,参将肯定是做不成了,今后又该何处落脚,一时间惆怅满怀。
日头偏西,雷猛走出昌平县城,沿官道又走了三四里,感觉饥渴难耐。遥望远处有一处庄院,高墙深宅。他一下想起昨晚老王讲的那个故事,莫不成这庄院就是张家大院?雷猛紧走几步,只见宅院高大的门楼上挂一个牌匾,赫然写着“张宅”。
雷猛一来想讨口水喝,二来因为那故事的缘故更想一探究竟,他来到门前,用力猛扣门环。门环敲击铺首发出“当当”声响,院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雷猛又使劲敲了一会,始终没人开门。这时天已黄昏,暮色下的张宅异常寂静,他终于感到这里真的有些邪气了。雷猛看四下无人,轻轻一跃,两手抓住了围墙压顶的石砖,用力一攀,便骑在了两丈许的围墙上。向下一看,院内黑乎乎的,没有一点亮光,也没一丝响动。难道张家人都出了门?还是有其他缘故。雷猛越发疑窦丛生,趁着夜幕,轻轻跃下到院中。
前院当中是一条石块铺就的甬道,甬道尽头是庙堂式的祠堂。雷猛悄悄穿过祠堂,来到正院前,正院左右两侧都有偏院,右侧的偏院却有灯光透出,并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传出。雷猛屏住了呼吸,偷偷地摸了过去,蹲在窗户底下,仔细一听:原来房内有人在饮酒作乐,偶尔夹杂着女人“吃吃”的媚笑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只听一人道:“刚才敲门那厮应该离去了吧。”另一人道:“估计是过路的行人,敲了半天,见没有动静,早就走远啦。”那人道:“还是小心为妙,你我奉坛主之命,照看这大院,万不可出什么差池。”另一人道:“放心吧,师兄。大门一锁,谁能进得来这深墙大院。来,喝酒,喝酒。”雷猛悄悄欠身,从窗缝一瞧,屋内陈设温馨秀气,便知这就是张小姐的闺房。只见当地设一桌酒席,旁边坐着两个男人,都穿得一身乌黑,似道非道的打扮;每人身旁各坐两名女子,神态妖媚,体格风骚,有的夹菜喂酒,有的揉肩捶腿,浪态毕出。
雷猛一眼瞧出这二人决非善类,不由得火冒三丈。举拳照着窗户就是一下,只听得“咔嚓”一声,一扇窗户飞了出去;雷猛随即一跃,便跳进屋内。那六人皆惊愕得不知所措,雷猛指着二人破口大骂:“好两个狗杀才,如何强占张家宅院?那张家人现在何处?还不一一招来!”说着,飞起一脚踢翻了酒桌,酒水菜汤四溅。那二人惊觉过来,知道是来了个找茬的角色,也不答话,随身抽出兵刃,一起抢了上来,那四名女子都吓得脸色发白,蜷缩在墙角,丝毫不敢移动。雷猛在军中学得一身好武艺,长拳短打,擒拿格斗,样样精通;因此毫不畏惧,赤手空拳攻了过去。
那二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剑,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几个回合过后,雷猛劣势渐渐显露出来。那二人配合默契,或腾挪跳跃,或俯卧翻滚,或旁敲侧击,或背后偷袭,雷猛应接不暇,有几次差一点被利刃伤到。二人眼见占了上风,越攻越勇;雷猛不住地后退,不知不觉退到了烛台边。他情急之下,抓起烛台,扔了出去,使剑的那人用力一格,蜡烛断为两截掉在地上,屋内一下子漆黑一团。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使剑的那人大叫道:“我的眼睛,哎呦,烫死我啦。”原来那人被飞溅的蜡油烫伤了眼睛。雷猛更不答话,趁那人揉眼的工夫,循着声音上去就是一拳,只听“嘭”的一声,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人的口鼻上,那人仰头栽倒在地。另一人见势不妙,竟越窗而逃了。雷猛上前制服了那人,便大喝一声:“兀那婆娘,还不掌灯来!”那几个女子战战兢兢地找到火折子,好半天才点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