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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九) (第2/2页)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在李浩倡的耳朵里越来越小,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他感到身体每摇晃一下,脚下的地板就更倾斜一点。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他竭力向他感觉地板更低的反方向倾斜身子。但是,身边的楚雄似乎没有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有什么变化,一直顶着他。

终于,在李浩倡使劲全身力气向楚雄顶了一下后,他模模糊糊看到地板向他扑面而来。

在地板和他的脸接触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大家的惊叫……

半梦半醒间,紫琼觉得有人抱着自己的双肩,脑袋紧紧抵着自己的脑袋。对方粗重的呼吸声、抽泣声就在耳边。

紫琼惊醒的瞬间,本能地推开对方,跳了起来。

完全清醒的紫琼发现,她刚刚推开的是睡在床上的李浩倡。李浩倡侧卧在床上,双手耷拉在床沿边,还在抽泣。

一个男人,一般来说,是不愿意自己哭泣的样子被别人特别是异性发现的。想到这里,紫琼放弃了叫醒李浩倡的想法。

昨夜,李浩倡在唱歌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把她吓坏了。其他人虽然有点着急,但是也没有慌乱。南山一边笑话李浩倡酒量不行还要贪杯,一边和西宁搀扶起李浩倡,走向自己的车,送他到医院。

看到紫琼吃惊的神态,楚雄告诉她,在她到深圳那年的下半年,他们在李浩倡家聚会就开始喝酒了。那时候他们就发现李浩倡有点酒精过敏,一般二两白酒就会让他醉倒,还有明显的过敏症状——全身长满疙瘩。样子虽然很吓人,但还好的是一直没什么危险,送到医院输点液,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大家把他李浩倡送到荆州医院安置妥当后,紫琼说应该给安歌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免得她老惦记她哥回家这件事。

南山说:

“电话要打,我来打。给安歌说李浩倡今夜不回家了,和我在宾馆聊天。统一口径啊,别哪天在外婆面前聊天说漏了嘴!外婆知道了,又得说我们一顿。今天我来照看李浩倡吧。”

“你就算了吧!昨夜刚刚陪武汉蹇老板一夜,喝得也多,今天回去早点休息,还是我来吧……”楚雄说。

“还是我来,我明天上午没课!”王西宁说。

紫琼知道和其他人相比,还是自己最自由。最后她不由分说地赶走了他们,自己留下来陪李浩倡。

“十月读书社”的成员,都喜欢随身带一本书在身边。这个习惯紫琼一直保持着。李浩倡在病床上睡着的时候,紫琼打开包,掏出《平凡的世界》。

看书看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紫琼熬不住了,拖过身下的小椅子,坐到床边,趴在李浩倡头边睡着了。

看看天色,现在也刚刚天亮不久。紫琼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还早,六点不到。她提上皮包走到病房对面的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走到李浩倡身边,用面巾纸给他擦拭刚刚流出的眼泪。

就在紫琼擦完李浩倡的脸,准备扔下手里的面巾纸时,李浩倡睁开了眼睛:

“我是不是又醉倒被你们送到医院了?你刚刚在给我擦脸?”

“你是没看到昨天你自己醉酒的样子——一头栽倒在地——吓死人了。简直就是人事不省!给你洗脸是你眼睛太龌龊了,有眼屎。”紫琼不想告诉他真实的原因,只是笑了笑,接着问,“好点没?如果感觉不行,那就还在医院呆半天。”

李浩倡溜下床,摇了摇脑袋,又跳了几次说:

“头不痛不晕,肌肉骨头不痛不痒,没事了!可是我肚子饿了,紫琼,我们去过早吧。”

在荆州这个小城,大家把吃早餐叫“过早”。几乎所有的人,早餐都在外面的早点店吃。

“好吧,到‘霸王巷’去过早。”

时间还早,现在,两人有的是时间慢慢散步去享受一餐地道的家乡早餐。

天气晴朗。不同于头顶蓝色的天空,东边的天空是明亮的灰白色。从南边吹来的风清新而凉爽。还没到城市交通的早高峰,路上的车和人并不多,临街的店面开门的也不多。

“霸王巷”早已熙熙攘攘。这是早点一条街。在这条街,最有名的是“荆江牛肉米粉”和“荷塘早堂面”。

远远看到巷口的“荆江牛肉米粉”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那是等着端早点的人。

店大门右手边,是一张带抽屉的桌子。桌子右边紧挨着墙壁的这个位置,摆放着两个很大的广口玻璃瓶,瓶中的散装白酒里泡着各种药材,这一般是给喝早酒的老食客准备的。在这两个广口瓶的周围,是大大小小各种瓶装白酒。往左,桌面上摆着牙签盒、小包面巾纸和大盒的面巾纸。小包一般是收费的,卖给食客里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大盒里的是免费的,给那些不进店里或者出店还觉得嘴巴没擦干净的人用的。店里的桌子上,免费的餐巾纸有的是。再往左,桌面上是几本印刷票。不同颜色的票上只醒目的印着两个字“贰两”或者“叁两”。老板娘坐在桌子后面,嘴巴不停重复客人点的早餐名和分量,口算着应收多少钱,该找零多少钱,不停收钱、找零和撕票递给客人。那麻利劲儿,一般人即使看着也眼晕,更别说做那个事了。

时间还早,坐在店里吃早餐的人不多,但是也有几桌客人了。其中有一桌喝早酒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锅子周围是几个陶碗。锅子一般是牛杂火锅。陶碗装的是各种冷热菜。凉拌猪头肉、黄豆烧牛肉是必不可少的两个菜。这些喝早酒的人,大部分是安享天年的老人,他们似乎有个共同的特点,每抿一小口酒进肚,都要龇牙吸一口气。这是极度享受的吸气和龇牙,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喝下了极端难喝的液体!

在这座城市的深处,很多老年土著一天的幸福生活,就是从这龇牙吸第一口气开始的!

店门左边是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左边靠墙的那口大锅,开水在锅里不停翻滚,这口锅,是用来煮粉的,确切点说,是用来烫热米粉的,因为米粉被制作出来,就已经煮熟。另一口锅,翻滚着的是乳白色的汤汁,一碗粉好不好吃,汤汁起决定性的作用。汤锅边还有口锅,里面装着温水,所以在四月的天里,不怎么冒热气。它的上边有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几个铁盆,铁盆底部浸在热水里,这样装在铁盆里的各种肉码子就不会凉。

大师傅身边有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装好米粉的碗,不同份量的米粉装在不同颜色的碗里;顾客递给大师傅什么票,大师接过放在一个有水的碗里,(把票放在水碗里,一是怕票随风吹走有人捡了再次利用、二是怕票到处飘飞,污染环境。)然后拿起装着相应分,量米粉的碗,扣在另一只手里的笊篱里。米粉不会直接倒入滚水里,依然装在笊篱,放入翻滚的开水里轻微抖动,烫个十来秒,即刻起锅。起锅后,大师傅先快速把笊篱上提,然后快速下降,在空中顿两顿,用惯性顿去多于水分,扣入另一只手里的搪瓷碗里,放下笊篱的手又抓起汤勺,舀汁浇汁,再换勺加牛肉码子。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米粉就到了食客手里!

在家乡,只要是卖面、卖米粉的早餐店,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热闹、忙碌。

已经三年没吃到家乡的早餐了。顾不上烫嘴,李浩倡狼吞虎咽地吃完米粉,连汤也一滴不剩,。干干净净。李浩倡放碗的时候,鲜于紫琼还没吃几口。

“回家第一次过早?”紫琼指了指李浩倡放下的碗问。

“是啊!离开三年,还真是想念家乡的早餐!”

“也看得出,你看看你碗里,汤都没剩一滴!你还别说啊,看你吃饭,真是享受啊!你对食物太有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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