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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别将我挽留!(六) (第2/2页)

颧骨上饱满的肌肉和高挺笔直的鼻子配合起来,怎么看怎么顺眼。看得出,鲜于紫琼没有化妆,也没有涂唇膏,但是她的嘴唇却看起来湿润而晶莹。

这是张脸艳丽逼人的脸。

和十年前比,紫琼没有了当初清瘦的模样,皮肤显得更加光滑。

紫琼抓起身边的包递给安歌,往里挪了挪,给李浩倡腾出位置。

“三年了,终于回来了?这次回来,还出不出去?”紫琼问。

“想当初,你邀我一起出去我没出去,过几年后悔了,也学你出去走走。春节前,你不是给我写信说,回家后也许不再出去了吗?我想:我们中最早出去的人都叶落归根回家了,我还在外漂个什么劲?所以我就回来了……”

“是吗?我有多老,还落叶归根……”紫琼又笑了,然后对安歌说,“安歌,你知道我喜欢你哥哥什么吗?我就喜欢他张口就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骗人的样子。他演得自然而真诚,被骗的人明知道是假话,却也听得满心欢喜。”

安歌在对面抿嘴而笑。哥哥他们同学间的斗嘴,她一般不插话,只在旁边听笑话,偷着乐。

紫琼对李浩倡打量一会,笑着对安歌说:

“你还别说,你哥是越长越有男人味了。脸部轮廓分明;这胳膊、肩膀上的肌肉也长出来了,只是皮肤嘛……,晒得黑黢黢的,晚上要做小偷的话,不用穿那什么衣……武侠小说里写的……,对,夜行衣!”

“是吗?你也觉得他黑?”安歌说,“我昨天说他演个黑人不用涂油彩,他还觉得夸张。”

“别说了,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黑!真黑!”紫琼盯着李浩倡的脸又笑了。

“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吧,在船上,我皮肤算白的啦……”

“什么,你皮肤和白沾边吗?”紫琼和安歌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意思到这是公共场合,两人捂住嘴巴,吃吃笑了。

笑完,紫琼问李浩倡:

“你们的船,一年那么多次经过家门口,为什么不回家?不想家吗?”

对此,李浩倡不想回答也不好回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是的,这几年,“渝勇敢168”几乎每个月就要路过自己的家门!有几次,船靠在盐卡码头,他都竭力控制跟随同事上岸的冲动——他怕自己一去再也不会回到船上!

他是那么的思念他的外婆、安歌和同学,还有那熟悉的街道!

紫琼见李浩倡不回话,也没再问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这个问题怎么问你呢?其实更应该你问我。我也是离家第八年才第一次回家。每个不愿回家的人,总是有不回家的原因!”

菜陆陆续续上齐后,三人边吃边聊。

当初,到深圳的头几年,鲜于紫琼最开心的事就是接到李浩倡和柳和田的书信。这些书信陪伴她度过了很多孤单的日子。

鲜于紫琼和李浩倡通信最勤。在来来往往的书信里,有些信显得很特别。在那些信里,紫琼多次回忆起只有他们两人参与的那些往事。

在这世上,有一个异性愿意和你一起回忆只有你们两人参加的往事,总是让人温暖和幸福。

李浩倡相信,那些往事,紫琼从未忘记。

吃完午饭,安歌要回单位。分手时安歌对李浩倡说:

“我打电话通知大家了,说你回家了,下班后,你请大家到‘红姐私房菜’吃晚饭。西宁哥问我你为什么自己不打电话,我说你还在睡懒觉……”

“好吧好吧,我一直都在睡懒觉。‘红姐私房菜’的老板是不是先前红星路上的那个红姐?她的店还在红星路吗?”李浩倡问。

红姐原来是“沙市荆沙棉纺织厂”的职工,李浩倡上“渝勇敢168”的那年早春,她刚刚开店。

“对,是她。红姐这些年看来经营得不错,规模扩大了。早换地方了,搬迁到园林东路了。紫琼姐和我去过一次,她知道地点。你们俩又没事,早点去那里等大家。”

和李安歌分手后,鲜于紫琼对李浩倡说:

“到我家坐坐,聊聊天,五点出发,到红姐那里等他们。”

“外婆到铁女寺作画去了,我还是回去早点接她回家,就别等安歌下班后接她老人家了。这几年,安歌照看外婆真是够细心够操心的了。我现在回来了,我有时间就我来吧……”

“好!那你先回去。”

“我把外婆接回家后,再往红姐那里走。我大概四点从家里出发。我们俩先到那里,聊会天。”

紫琼点点头,挥挥手向北走了。

BJ路市热水瓶厂大门西侧有个公汽站。李浩倡在车站等了一会,坐上西行的101路公汽回家。

李浩倡不知道古城区的主要街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栽种法国梧桐的,记得从他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时,它们就默默站立在在古城的大街小巷的街道两边,除了冬天,行走在这些行道树下,抬头看天,你永远只看得见它们宽大的叶子,或碧绿或绿褐斑驳。

特别是古城区的荆北路,街道较窄,现在这个季节和天气,走在街道上,就像走在一条法国梧桐的隧道里。密密的树叶,让头顶倾泻而下的阳光都变成了淡淡的绿色。

在江陵中学西院墙下有一条小巷,从这条小巷可以进入铁女寺。外婆和寺住持宏法大师一俗一尼相交甚厚,从李浩倡童年记事起到现在,这两个老朋友相互间的走动还是那么密切。

大院中间是一个大香炉。香炉里粗细长短不同的香燃烧着,青烟缭绕。进大厅,李浩倡看到了在大门不远处外婆的画架。

外婆的画,注重色彩的表达,尤其近几年,色彩表达更加热烈、奔放。走近蹲在画前一看,才看清外婆画的就是铁女寺。

外婆应该是在铁女寺南,仰望寺院大雄宝殿而作,因此大雄宝殿显得很高大,作为背景的建筑物——高大的荆州古城墙——也只在画里隐隐露出一角。画作描绘的应该是傍晚的铁女寺。

画面中,天空和其中的乌云表达十分抽象,色彩深沉浓郁,笔触奔流曲折。透过色彩和笔触,欣赏画作的人完全能感受到画里空气狂乱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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