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个人,神父,我(2) (第2/2页)
神父不是为我牺牲了。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人也会杀了神父。我是意外出现的,那人多了我这个目标。
我想,我就要死了吗?我逃得过那人的枪口么?他们说,用枪杀人者,多半是枪法精准的家伙。他们依仗自己枪法好,毫无顾忌地杀人。我曾对此表示怀疑。但这一刻,我信了。我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万一没做成,不是自讨没趣么?肯定是把那事做成了,才心满意足。用枪杀人也一样。
我仔细数着枪声。当我听到第五声枪响,而我还在拼命往前奔跑时,我知道,只要躲过第六声枪响,我就能逃过这一劫。就算那人带了多余的子弹,在他换子弹的间隙,我也能再往前多跑好几米远。而我离他越远,就越安全。
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之前所想的种种,都是扯淡,派不上用场。我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因为没有经历具体的事。关键时刻,还是古老的规则起作用。不用想,也不用思辨,逃命或是抗争。
逃命时,我根本来不及去想我跑不动,心脏受不了,脚下迈不开步子。没这回事。很遗憾,我没有逃命的经验,这对我是第一次。所以,我摔倒了,摔得很重。我在雪地里差点昏过去。我的双手摔肿了,暂时失去知觉。
时间就是生命。我不情愿被一颗子弹给结束掉。但这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我躺在原地,不能动弹。怎么办才好?
这时,我想起我那个宏大的计划。我要开发一套训练系统,让人们在没有经历类似于我这样的危险之前,预演一遍自救的过程。显然,有过预演的人,存活下来的机率更大。我知道,人们不能意识到这套训练系统对他们的重要性,可只要有人开始使用这套系统,获得了种种好处,会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套系统,对那些主动冒险的人,更具吸引力。
我对这套系统的构思,来源于“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教诲。我觉得,像这一类道理,不能光嘴上说,要实际去做。不能践行的道理,虽属于我们的知识体系,但没用,只是摆设。
正这么想着,那人已经走到我跟前,眯着眼睛看着我。他刚才也摔了一跤,鼻青脸肿,模样难看。
“最后一颗子弹,送你上西天。”他将枪口瞄准了我的心脏。
如果没有意外,我必死无疑。但我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不能就这么等死。我想挪动身体,可怎么也动不了。我忘了,这是在冰天雪地里,外面的气温很低,我的外套被冻在冰雪地里了。
那人也忘了这是室外,他的手指被冻住,无法扣动扳机。我听到他嘴里发出哇哇的乱叫。可不管他怎么咒骂,就是无法扣动扳机。这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他举着枪,朝我射击时,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一心只想杀死我。他忘了外面的冰冻天气,忘了他的手指和扳机正慢慢被冻住,粘在一起。尽管他一再尝试,却于事无补。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放弃射杀我。不然,他的手指——不只是手指,他整个右手,都要被锯掉了。
那人大吼一声,转身朝教堂的方向奔去。在这附近,唯有教堂这一栋建筑物。那里面或许有能解冻的东西,是他自救的唯一希望。留在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终究饶过了我。我庆幸捡回一条命。
我尝试着解开上衣的拉链和扣子,将整个人从外套里解脱出来。我站起来,将外套留在地面上,冻在冰雪里。雪渐渐渗进外套里,将之冰冻起来。我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隐隐看到前面是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