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松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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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在城头守夜的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城头,换岗之后,打开城门。
独坐一夜的钱六斤从屋脊上翻身掠下,从大开的窗口回到房中,奇怪的是,一夜未睡的他,居然没有一丝睡意。
钱六斤将酒壶放在桌上,他坐在桌前的木凳上,看着桌上放置的大弓和箭囊,伸出几根手指,在弓身上摩挲。
一旁还有一个不大的木箱,是顾擎命人送来的银钱,钱六斤看着木箱,将放在弓身上的手指收回,打开了木箱。
他从木箱中拿出一锭银钱,左右翻看,这才发现手中银钱居然没有刻留任何字样,也就是说手中的银钱不是官银。
也许是实在无聊,钱六斤又从中拿出了一锭银子,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字样。
等他再次拿出一锭银子后,无意中触碰到箱子里居然有纸张,他没有再去看那些银子,而是将纸张拿了出来。
钱六斤翻开简单折叠的鹅黄纸张,上面赫然密密麻麻写有百余文字,开头处写道“钱兄,六斤银子做赔……”
末尾处落笔“宁州随时欢迎钱兄”。
落款处写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钱六斤看后一把将纸张撕碎,沉声骂道:“他娘的,还跟老子下逐客令!六斤银子?老子虽然叫钱六斤,可老子的钱是你娘的金子,你娘没跟你说过吗?有机会见到你娘,老子一定要好好问问她,哦……对了,你他娘的是个孤儿啊!顾擎,一听就知道是孤儿的名字……”
钱六斤嘴巴不停,从顾擎的娘亲一直骂到祖上,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门外有人突然开口,兴许是依稀听到屋内的咒骂声,所以没有选择敲门,“钱大哥,我……要离开宁州了,你……”
钱六斤起身打开房门,一夜未睡的他,与平时相比难免有些不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开口问道:“为何这么急?离开宁州要去哪里?”
宋牧温声开口道:“去枫叶州,我要把王爷爷的骨灰送回家乡。”
“然后呢?”钱六斤问道。
“然后去徐州,我以前在徐州借了一匹马,不过那匹马已经死了,但我当初答应过要还,所以我会想办法找来一匹马还回去,若是找不到,就用其他等价之物替代。”
钱六斤站在门口,良久沉默。
他蓦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宋牧的肩膀,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借了东西,确实要还,这宁州老子也不愿多呆,所以才在昨夜决定今日离开,没曾想你这小鬼居然也是今日,路途遥远,你就跟老子一起走,途中也能有个一起喝酒之人,一个人喝酒,难免会有些借酒浇愁之感。”
宋牧笑容灿烂,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出城之后,向南而行。
顾擎身穿一袭黑衣站在城头,他双手负后,神色自若,待钱六斤的身形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顾擎嘴角上扬,很是惬意。
武道一途,他在整个宁州都是扛鼎之人,官道一途,作为宁安城的城主,在宁州也绝对属于土皇帝,所以钱六斤在宁州的这些时日,他很不自在,十分不自在,恨不得钱六斤意外惨死在宁州,但也怕钱六斤在宁州出现意外,毕竟以钱六斤的身份,若真是在宁州有性命之忧,那么以他目前的武道境界,恐怕很难不死。
目光远眺的顾擎蓦然双目一凝,死死的盯着前方,目光阴冷。
一支箭矢带着猎猎风响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顾擎没有丝毫要出手阻挡的意思,
就那么笔直站着,一动不动。
箭矢从他的耳旁穿过,钉入他身后的城楼圆柱上,巨大力道直接将楼柱当中炸开。
城楼旁站立的士卒无不惊慌失措,不过,当他们在看安稳如常的城主后,各自心有余悸,强装镇定之下没有挪动脚步。
在数息过后,顾擎突然嗤笑一声,喃喃道:“钱兄的道别方式,让本城主终生难忘啊!”
出城之后没走出多远,钱六斤就因一夜未睡,趴在马背上睡着了,宋牧只好牵马缓缓前行。
路途中,他见过很多人,有手提木剑,随风追逐的稚童,有肩挑锄头,去往田间的汉子,有絮絮叨叨,相夫教子的妇人,有摇头晃脑,背诵诗书的书生……他们都各自做着自己分内之事,一片盛世祥和的大气象,让宋牧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宁州?他拿出鹿福送给她的简易地图,地图之上的宁州南北分明,就像当初绘制这张地图之人喝多了酒,无意间将墨水泼洒了半个宁州,使人观之,如看天下。
一州之地,竟然截然不同!
宁州北方,宁安城,镇魔峰,让整个宁州心怀江湖梦的少年向往,他们携剑入城,他们佩剑拜峰,他们功成名就,他们折剑离去,他们剑断身死。
宁州南方,有良田,有美景,相比之下,除去生活有些枯燥乏味之外,其他的都很好,稚童嬉笑,百姓弯腰,妇人采桑,更有那悠扬动听的二胡小曲儿,有那朗朗上口的读书少年。
一夜未睡,又喝了很多酒的钱六斤,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他坐在马背上,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
“钱大哥,你醒了,”宋牧转身笑道。
钱六斤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到哪里了?”
“我们在大鸣镇,今晚就在这个小镇住下吧?方才我问过了,再向北走就没有客栈了,只有这小镇有一家。”
钱六斤猛然睁大眼睛,惊呼道:“怎么还在宁州?!”
宋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去。
钱六斤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马背上睡到现在,行程自然要慢上许多。
短暂沉默后,钱六斤清了清嗓子,“唉,小鬼,就在这住下吧,明日再走。”
余晖已尽。
两人来到客栈,吃过饭菜之后,宋牧进入客房休息,而钱六斤却是没有丝毫睡意,再次要了两大坛酒,喝了一夜。
不过这一次钱六斤似乎有所准备,为宋牧的那匹瘦马购置了一个车厢,马匹变成了马车。
可令宋牧沉默的是,这个车厢他居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多带几坛宁州的酒而准备的,当宋牧看到马车旁放置的二十余坛酒,无奈的叹气一声。
因为马儿实在太瘦,宋牧担心这么多坛酒会累死这匹马,毕竟这匹马虽然是丁平所赠,但在宋牧心中,这就是借的,是要还的。
一番商讨之下,钱六斤才勉强答应带十坛,当宋牧问到他睡那里之时,钱六斤的回答也很出乎宋牧的意料。
“老子可以继续睡在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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